在这急待索人建功之际,梁闻博看到自己帮众一动不动地跪在地上,不禁勃然大怒,跃下马背便行教训。手中马鞭毫不容情地打在手下身上同时,口中更是不住地骂道:“叫你们去追人,却在这里拜什么山!却把我的话当耳旁风么?”
“呵!梁帮主好大的威风,倒是不知道你骨头比嘴巴硬几分了!”一旁梁天冷冷地看着梁闻博发完脾气,这才出声道。
听到如此熟悉的声音,梁闻博猛地一震,忙朝说话之人看去。当认出梁天时,亦是与众人一样吓得不轻。颤声道:“老帮主……你……你怎么在此?”
“怎么!你是不是巴不得我死在通天塔里?”梁天断喝道。
梁闻博缩着脖子低声道:“老帮主错怪了,闻博哪敢心存这般念想……”
“不敢?我瞧你敢得很呐!”梁天道,“若非我亲眼所见,还真想不到短短三年时间,你竟会变得如此嚣张跋扈,甚至于连我这个老帮主也全不放在眼里!”
梁闻博被梁天劈头盖脸地一通乱骂,直气得脸色憋得酱紫。但还是恭恭敬敬答道:“老帮主言重了!闻博教训手下,与当初老帮主在位的时候,教训我也是一般模样。何故到我这里,却成了嚣张跋扈之举?”
“你当你不是?”梁天冷笑道。
梁闻博抬头往了梁天一眼,只是摇头道:“老帮主只怕是误会了什么,所以闻博不敢贸领这罪名。”
“好一个误会。”梁天哼声道,“我且问你!今日各大派举旗往通天塔救人,何以你不在其中?”
……
“我再问你,明知我被囚禁于通天塔内。如今塔中失火,何以你不去相救,反倒视若无睹,带人追赶前来救人各派弟兄?”
……
“仅此两条,你且立马给我个交代!让我看看,究竟只是我误会了你,还是你压根早已变节,成了严询那厮的走狗!”
梁闻博见梁天对所有事早已洞若观火,这时也懒得再伪装下去,直接撕破脸皮道:“是又如何!你被俘三年,却哪里知道我等在外受多少人的冷眼?我若不弟兄归顺严教主,铁肘帮早就彻底散了!更何况,与教主大展宏图伟业,又哪里不比做一个江湖草莽来得强?”
“哈哈哈……好!算你敢认!也不枉是一条汉子。”梁天闻言不怒反笑,“但是我不信,铁肘帮数百年基业,就因为这点鸡毛蒜皮的小事说散就能散!”
旋即,又冲帮众复道:“所有人都听着!你们中间,但还肯认我这个老帮主的,就都站起来!”
众人不解梁天所为何意,但迫于其威势,还是有好几个人壮着胆子从人群中战了起来。随后,从众之人越来越多,几乎八成之人都站起身来。
眼看众人服膺,风向顿时向自己偏斜。梁天不由地会心一笑:“好!既然如此,那我且问你们,如今你们究竟是铁肘帮的人,还是铁肘营的人!”
“梁天!你待怎样!”梁闻博见他要用老帮主的名头压人,顿时恼怒起来。
但梁天只不管不顾,反而更是高声道:“不待怎样!我只是想告诉你,铁肘帮不会因为你一个人,一句话,就会变成铁肘营!”
“老匹夫,受死!”梁闻博怒极攻心,抬手便是一拳朝梁天打了过去。
面对袭至的拳影,梁天似早有预料,只轻描淡写地伸手抓去,一招便擒住梁闻博的双拳。旋即,放声大笑道:“小子!你的功夫都是我教的,还敢……”
梁天自负武功,对梁闻博的举动全然不放在眼里,却不料话音未落,只听“嗖”地一声。不待他起手防卫,腰间瞬间猛地一热。一支箭已然穿身而过。
待转眼看去,只见严询不知何时已经悄然到场。端立在箭矢所发之处,双目中满是戏谑地凝视道:“老不死,我的兵可还由不得你来指指点点。”
“暗箭伤人,算什么英雄好汉!”梁天痛骂一声,死死捂住伤口,“有种的,就与我再打过!”
梁天昔日为严询废去双腿,久积的不甘早已深入骨髓。而今日,见得其对自己帮派弟兄颐指气使之态,更是忍不住怒涌如山。新仇旧恨加在一块,除了要与严询拼命之外,梁天此间便再无心存他想。
骂声完毕,梁天强撑起身子,点住伤口旁的穴道止血,复狠狠瞪向严询,就要起身发难。
铁肘帮众人见梁天如此硬气,皆是未其悍勇所摄,不禁纷纷看向梁闻博脸上,试问他这个帮主如何作处。
严询随众人眼神所至,蓦地冷笑声起:“看样子,如今铁肘营不太信服你了。”
“教主,我……”梁闻博面露惭色,很是着恼。只面对众人紧盯,却是不敢表态。
畏畏缩缩之间,梁闻博瞥了一眼梁天,顿时猛惊了一跳。口中大呼:“不可!”
“拿命来吧!”梁天撑手一跃,于电光火石之间,已然跃身而起,一拳直打向严询面门。
突袭之下,这一起势又快又猛,梁闻博虽离得近,但端的竟也无法拦到。不由心中一吓,暗道:这一招我怎从未见他用过?
“着!”严询虽然傲慢,但面对严询此等武学大家,却也不敢容易对付。一感劲风迫至,脚下登时跟着转动,勾起一块碎石便朝梁天伤口处踢了过去。
两者相对一冲,几乎避无可避。纵使是全身之人,亦非重伤不可,遑论此间的梁天已是残疾。
只严询未曾想到,梁天早已决下必死之心。但见碎石飞至,压根没有躲避之念。反倒是将真气催动到了极致,迎将上来硬吃了一招。
梁天临空呕血,剧痛罩身,几乎眼前一片恍惚。但尤是如此,手中依旧照章“双风贯耳”左右并至,重击严询首部而去。
严询双目看得清楚,不禁疑云顿起,暗忖这拼命一招,怎回落得如此平庸?而仅在这心念电转之际,梁天双拳已至,不由得他再作细察,只有连忙俯首躲避。同时,双拳已是交叉在胸前,就要还招而出,将其毙命当下。
不曾想,梁天拳到之即,力尤未歇,竟不至“双风贯耳”用毕,反倒更进两寸。双手于严询不察之处,急还双爪,已然勾住其双肩。
严询心头大骇,此间要去架挡已是不及。遂急忙双手齐出,要拍向严询胸门。可肩上受制,却是非同小可。一经运力,肩胛骨竟猛地袭来剧痛,不禁力气为之所夺。抬眼一看,梁天两只如股般粗状的双肘,借力催发,一左一右狠狠顶将上来。
“哇!”严询口中喷出一口鲜血,登时一仰脖倒在了地上。瞪眼还视,端的满脸难以置信。
梁天见得手重创,放声大笑:“此‘勾践卧薪’之招,用在你身上倒是不白费!哈哈哈……”说罢,双目一涨,顿时化作两片鲜红。竟自绝心脉,彻底死去。
梁闻博望着死去的梁天,只一口气憋在心头,几乎晕厥当场。想着“勾践卧薪”四个字,只忖:论及武功我与梁天可谓云泥之别,反顾其骨气义勇,更是难以匹及。我这铁肘帮帮主,当是天大笑话!
直怔了半晌,梁闻博这才凑到严询身旁将其扶起道:“教主……这些乱臣贼子如此搏命,我们……却还追么?”
“如何不追?”严询呼吸紧促,眼下已经受了严重的内伤,却依旧不变初衷。
旋即,从怀中掏出一块深凹的护心镜丢在地上道:“叛徒猖狂,你更当尽心竭力索拿!还不快去!”
梁闻博神情恍惚地站起身来,心中又惊又惧。软着腿想到:若非这护心镜,纵是严询这般武功超绝之人,也当登时死于面前。若是其余人,亦有如此本领,自己如何能够招架?
愣神间,梁闻博忽感脊背发凉。才见视野之内,所有铁肘帮帮众冷酷鄙视,人心向背,几乎跃然面孔。
就当此时,却听严询一捶地面,狠狠骂道:“梁闻博!梁天已死,你现在已是铁肘营唯一的首领,你究竟去是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