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秋本当冰穗既然安然无恙,那飞鹰堡被毁之际,其他人也当平安脱困。怎知孙言重竟被万烛龙所擒。
遂满追问道:“那其他人呢?其他人现在如何?”
冰穗冷脸道:“多此一问,你以为呢?”
狄秋心中咯噔一下,总算明白过。不禁懊恼,这几年自己落拓荒唐之际,竟未曾想起过去打听过他们的消息。
念及如此,狄秋只有点头认错:“当时是我连累了你们,若非……”
“还有什么若非!自是你的不是。”冰穗忿忿道,“说吧,你是自裁,还是由我动手?”
“哼!若我这一死,能消你们心头之恨,那你动手便是。”狄秋恼道,“只不过,到时候你师父他们又当如何?难倒让他们一辈子做万烛龙的阶下囚么!”
“你……你就算活着,又能怎样,你敢与万烛龙为敌么!”冰穗闻言不禁松动了几分,但敌意却丝毫没有削减。
她这一去,便是为了报仇雪恨,再无其他。至于“搭救”二字,冰穗自是想都不敢想。别说对方是当世四大高手之一的万烛龙,就算是其手下的各路高手,只怕也难敌之一二。
狄秋虽不擅胡吹大气,却向来爱“逞强”。这时既知攻城在即,自己又有不可推卸的救人责任。这与万烛龙为敌,又哪里不敢答应的?
遂道:“若我说,我愿去救你师父,你可能不杀我么?”
“你愿救我师父?”冰穗闻言心中顿时生出一丝希望,又追问道,“你别是在骗我,你虽有些本事,但万烛龙岂容小看!”
狄秋摇头道:“我狄秋或许有怕的,但唯独不怕死。再者说,万烛龙横竖也是凡夫俗子,又不是天上谪仙,难倒我就一定敌不过他么?”
“哼!你倒是敢说。”冰穗哼声道,“要是你做不到,又当怎样?你非得立誓,必须在半个月之内救我师父出来!否则,须得自裁谢罪!”
狄秋纳闷道:“为何是半个月?”
“你看了便知!”冰穗挽起袖子,将胳膊露了出来。
只见,那脉门一处布着一块紫黑的絮物,深入肌理,隐隐有扩散之相,显然是中了某种毒物。
狄秋心中骇然,明白这毒绝非等闲,且中毒时间,决计已经不短。就算现下立解,其对五脏六腑已经造成的损害,也非一时半刻能够复原得了。
可正当他要细瞧,冰穗却猛地抽了手回去,嗔道:“看够了没有!如今你可知道,我为何要以半个月为限了。”
此时,狄秋已对毒药的理解早已登堂入室,虽未看得仔细,但自认并非不能够化解。
遂道:“君子一言,快马一鞭。半个月便半个月,只不过……”
“怎的!你刚答应就要反悔?”冰穗闻言,只当自己遭了戏弄,顿时脸上飞上一片红霞,真气蹿动在各大要穴,就要动手起来。
狄秋满制止道:“我是要说,救人之事毕竟不简单,处处都需的你帮手,所以当务之急,是要化解你这毒才行。”
“你还懂得解毒?”冰穗一愕,接着赶紧又将胳膊伸了出去。
狄秋双指抚上脉搏,凝神察了一番,又瞧了冰穗的舌苔与瞳仁,很快就有了结论。不可否认的是,万烛龙的用毒功夫丝毫不简单。虽比不上粱老夫妻,但其对分量的把控,却也属当世一流。
在琢磨了几味可用之药后,狄秋收了手回来,道:“这毒倒是不麻烦,只是你中毒太深,需得花些时候让我配制解药。若是没说错的话,万烛龙肯定定期给过你们缓解毒性,否则不会像出现现在这种情况。”
“是了,那狗贼确实每隔一段时间给我们一颗药丸。”冰穗见狄秋说得准确,不禁生出一丝信任,“只不过,那狗贼给的药丸愈发频繁,遣我出来的时候,几乎是每半个月就要服了。”
狄秋闻言大惊:“遣你出来?你难倒不是自己逃出万窟山的么?”
冰穗怒道:“荒唐!我怎么可能抛下我师父,一个人逃出来!”
“所以,让你寻我报仇,也是万烛龙的意思?”
“呸!你我之间的恩怨,又何须他人指使!横竖我都是要非杀你!”
面对言之凿凿的冰穗,狄秋恍然大悟。明白她这是被当了枪使,却还浑然不觉。
万烛龙显然是算准了,只剩下半个月的性命的冰穗,除了报仇之外,压根就没有别的事情值得去做。
若自己没有死在冰穗手上,半个月期限一到,他便会再赶一人出万窟山,直至自己死的哪天才算罢休。
“真歹毒啊……”想明白事情的前因后果之后,狄秋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他本当冰穗在万窟山日久,定对万烛龙的布置有所了解。如今逃出来定是大有用处,谁知这冰穗完完全全被其玩弄于鼓掌之中。就算现在问起,只怕得到的,都是早就已经安排好的消息。
遂叹道:“既是如此,如今只能先解你身上的毒。至于其他,只好从长计议。”
两人在王洛生旧邸外磋磨良久,这才有了共识。但屋内的人早已等得不耐烦,梁世荣几次三番想去偷听,却都被栾雪儿给拉了回来。
直到两人进了屋,这才急着上前道:“怎的要这些时候,要我说就该大家一同讨论,多省许多工夫!”
“梁兄莫急,事情却远没有我们想的那么容易。”
狄秋揉了揉太阳穴,显得十分苦恼。旋即,便把当初飞鹰堡一役与如今孙言重等人的遭遇复述了一遍。
栾冰儿在旁边听边想,很快就捋清楚了脉络。当机立断道:“照这么说,这晋州城是非守不可了。”
“咦?这是为何?”花伶人不解道。
方才辩论之际,他便已看出栾冰儿对行军打仗一行颇有见解。只众人义愤填膺,一股脑想着如何与万烛龙正面交锋。却没有听其来得及反驳。如今,忽然改了口风,不禁教他认真聆听起来。
却听栾冰儿道:“原因有三,其一:狄大哥要救人,必须有人保障后方。否则救了人,却无处可躲,那等于是白救。其二:晋州城易守难攻,若是万烛龙在占领之后,将长川派等人囚禁在此,我们更难进来救人。其三:救人之事可一不可再,要救就必须一击即成。否则,若让万烛龙将长川派一众朋友拿做人质,我们将彻底陷入被动。”
“照你这么说,前二者倒是没错,只这第三点我没听明白?”花伶人不解道,“若是一击不成,难道守住晋州城,就不被动了么?”
栾冰儿笑道:“花少侠不知有没有听过一句话,叫攻城为下,攻心为上。”
“哦?还敢请教。”
“若是用在此处作为注解,这城和心便要掉个个了。”栾冰儿指了指手心,“连环此中计,那婆罗自然是取舍两难。”
一旁的梁世荣听了半天,分明每个字都懂得,偏偏合在一起,便怎么也转不过脑筋。
急道:“什么城啊,心啊,这城能攻,心还能攻么?”
“自然可以。”狄秋这时已经明白过来栾冰儿的意思,帮着解释道,“若我们救人失败,万烛龙定会调用重兵把守人质。这样,他就无法分兵攻城。若是他执意要攻城,那人质处的看守必然松懈。此二者,他非择一断之不可。所以,这晋州城,我们必须坚守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