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仅平日里明里暗里的和桑大人对着干,不知道惹了多少麻烦,没想到,临到最后,他却来了。
“你来了。”
桑弘羊眼神中满是期许,看向孔仅,孔仅跪倒在桑弘羊面前,眼中噙着泪水,颤声道,
“学生来送您!”
金日磾沉默,桑弘羊嘴唇颤抖,将孔仅扶起,向金日磾解释道,
“我当时帮了他一把,我都快忘了,却被他记到现在。”
孔仅摇头,
“若不是先生,孔仅哪里有今日?”
富商出身的孔仅,一直表现的唯利是图,但谁知,他有颗涌泉报恩的赤子之心,看到桑弘羊和孔仅站在一起,金日磾以前许多想不明白的事,突然间都通透了。
眼见不一定为实。
时至今日,金日磾才彻底明白这句话。
棋盘上波谲云诡,而下棋的,永远是那一人。
“你们去吧,希望你们别到洛阳来找我,只在长安好好待着。”
桑弘羊调侃道,
京官除了被调为郡守外,不得离京,这是最后一面,对大家都好。
孔仅和金日磾,同向桑弘羊行礼。
二人结伴走出,一路沉默,孔仅先开口,
“金太仓,一定是您接替桑大人的位置。”
金日磾微微皱眉,
这话听得让他有些烦了。
“争竹一事,您表面上可以两头都不帮,但暗地里一定要支持我。”
听到这话,金日磾对他稍微好转一些的好印象,瞬间又改变回来,
寒声道,
“让谁为大司农,是陛下说了算,你我说得都不算,陛下若让我做,我会好好做,若不让我做,我也会做好分内事。
再者,你若为公事,竹不发均输,真的对国有利,自然不需要拉拢我,你就占着理。
可你要是为了私利,拉上我也没用。”
金日磾一番话说得很重,可孔仅脸上却无怒意,讪笑两声,表情转肃,
凑近,压低声音道,
“金大人,不以竹均输的事....”
孔仅指了指天上,意思是,这事通天!
金日磾眼中闪出骇然,
惊道,
“不可能!”
孔仅笑了笑,没再继续说下去,朝金日磾行礼,
“金大人往东去,我往西去,接下来就不顺路了,告辞。”
金日磾懵在原地,
按照孔仅的意思,把竹都留在京城,若真是陛下的意思,
那为何陛下还要让桑大人将所有物资都不再输京了?!
这两件事是冲突的啊!
还有,孔仅是如何得知的?是他自觉体察到了圣意,还是说陛下亲自同他说的?
望向皇城方向,金日磾只觉得陷入了一片迷雾中,隐隐觉得,近来发生的所有事似乎都有联系,可他却找不到其中的联系在哪!
恐怕,只有深不可测的陛下,才能俯瞰棋盘。
天下苍生,都是陛下的棋子!
一阵寒风吹过,金日磾打了个寒颤,他随陛下长大,可却总有种感觉,完全看不清真正的陛下是什么样的,陛下的脸,好似永远被一片迷雾蒙着,充满神秘,
特别是在陛下登基后,这种被笼罩的感觉,更是愈发强烈了。
天阴得极快,方才还有晴日,转眼间,就被阴云罩住了,云层压到了房檐,似乎抬起手就能摸到云层一样,
阴云酝酿,挤出刺骨的冰滴,无差别倾覆长安城,
仰望天空,金日磾喃喃道,
“天,时阴时晴,但天就是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