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地方看着很大,是一处非常深的山谷,就宽度而看有些狭窄,但长度很长,山谷顶端的缝隙里能望见天,可惜没有往上走的路,只能往前走。
裴泠泠又开始用她的歪理“刘二伯之前不是说这里所有的支流都流向地下河,也就是说溶洞深处的地势是整体向下的,咱们只要往高处走,总能走出去吧。”
黄晓玉乍一听,觉得她这歪理还挺靠谱的,但是仔细思考,又觉得不太对“这样不会走偏吗”
裴泠泠“哎”了一声“这就不好说了,不过,反正这处峡谷就一条路,要么往前走,要么往后走,如果出不去,再想办法”
“也行。”黄晓玉点了点头。
裴泠泠又从她的衣袋里掏出了硬币,在地上滚了一下,判断好地势高低之后,指着峡谷的一个方向说“咱们就往这儿走。”
峡谷其实很空旷,所以也很大,看着不太远的距离,得走好半天,让裴泠泠产生了一种,教学楼在操场左边,食堂在操场右边的隔山跑死马的疲惫感。加上地面潮湿,凹凸不平,在上面行走其实是很累的,裴泠泠和黄晓玉走了一会儿,就开始喘了。
“怎么这么累啊”黄晓玉一边走一边抹汗。
峡谷里很潮湿,空气是凉凉的,带着水汽,但现在毕竟是夏天,裴泠泠和黄晓玉还是出了一身汗。
高三的时候成天坐在教室里学习,从教室走到食堂已经是一天最激烈的运动了。裴泠泠比黄晓玉稍稍还要好一点,她高三的时候喜欢吃薯片,因为害怕长胖,每天晚上下晚自习了还会去操场上跑几圈。黄晓玉属于那种胃不太好,不容易吃胖的体质,她也很干脆,反正也不至于长胖,能坐着就绝对不站着。
裴泠泠用手摸了摸汗,她也很累,但好歹还能留点儿力气观察周围“你觉不觉得有些奇怪啊”
“哪里奇怪了”她们的背包很重,黄晓玉弯着上半身,用手兜着旅行包,表情略显扭曲。
“这里的大自然,会不会太过于安静了。”
裴泠泠这么一说,黄晓玉也支棱起耳朵四处听,听了半天,她也发现了异常,她压低了声音“这叫安静,这完全是死寂吧。”
幽深的峡谷没有丝毫生机,土地非常潮湿,却连青苔都没有,岩壁上覆盖的绿色植物,泛着阴冷的黑,让人叫不出名字,像藏在暗处的鬼影,窥探着峡谷深处行走着的人。
没有风,但湿冷的感觉像是渗透进了空气,一点点往衣领里钻。黄晓玉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身上的汗瞬间冷了,粘在身上凉凉的。
峡谷里的雾气很浓,视线能看清的范围其实不算广,更多的地方掩盖在一层迷雾中。但这雾气又算不上特别厚重,透过雾气还能看到一些雾气背后的轮廓。
阳光从天坑照下来,在雾气中折射。
一个名词在裴泠泠脑海中闪过丁达尔效应。
她紧张得瞪着眼睛观察着雾气之中的细节,穿过层层薄纱,裴泠泠的眼睛突然瞪大了。
她看到了一个人,像是凭空出现,站在雾气之后,身形只是一个黑色的剪影。
裴泠泠和黄晓玉对视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底的惊恐。
又是什么东西
裴泠泠把刀横在身前,做好了随时迎战的准备。
那个人在走动,在朝着她们的方向走动,慢慢地、缓缓地、一步步地走动。
裴泠泠和黄晓玉都知道,此时这座峡谷之下,除了她们以外,还有刘二伯和沈瞳。但是她们没有一个人把眼前迷雾中的人往刘二伯和沈瞳身上联想。
这个人走得非常慢,并不是闲散的慢,而是一种因为不协调而无法走快的慢。裴泠泠说不清楚他那种不协调是从何而来的。她想起了恐怖谷定理,也就是说,某种和人很相似的东西,只要有一点儿和人的不同之处,在人的眼中都会显得非常恐怖,透着一种深深的不安。
迷雾背后的人看起来的,不停的有水从他身上滴落下来,砸在地上。裴泠泠全身都紧绷了,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感觉这个不停靠近的人,正在一点点膨胀,一点点变大。
她突然发现问题所在了,从地下似乎不停地有什么长条状的东西窜出来钻进那个人的身体上。
那是什么
黄晓玉也看到了,她小声问“你说我们现在扔了背包转身就跑,成功逃脱的概率高吗”
裴泠泠没看黄晓玉,她反问“我们像是扔了背好就能跑动的样子吗”
黄晓玉不吭声了。
那个人终于从迷雾后面钻了出来,裴泠泠和黄晓玉也看清了对方的全貌。
那并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团团的白色蛇,盘曲折叠形成的一个人形。不停的有蛇从“他”的肩上,腿上滴落下来,又不停地有蛇从地面窜出来,钻进他的身体里。
也许是终于看清了这东西的全貌,裴泠泠和黄晓玉竟然有一种松了一口气的感觉。至少是蛇,而不是什么别的东西。
但她们也只是稍稍松了口气,蛇对她们而言依旧威胁很大。
白色的蛇身扭曲着、蠕动着,不停地立起头来“嘶嘶”地吐着信子。白色的蛇皮上有一种很恶心的滑腻感。
当那一团蛇彻底从雾气中走出来时,“他”已经巨大到有两个裴泠泠那么高了。
裴泠泠心里有些凉,这些蛇一看就剧毒无比,要是真的被咬上一口。可是现在就转身跑的话,她和黄晓玉的体力已经非常差了,根本跑不远,如果这些蛇追过来从背后袭击她们,她们也许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
她正紧张着,蛇人突然停了下来,裴泠泠在一瞬间感受到了一种来自群蛇的惊恐。所有的蛇都立起了头,危险地眼睛死死地盯着裴泠泠和黄晓玉,不不对不是在看她们,而是在看她们身后
她们身后有什么让这些蛇非常恐惧的东西
那一大团蛇“嘭”地溃散开来,像是正被什么可怖的东西追赶着,四散逃开。
裴泠泠没有放松下来,她不知道她背后到底有什么。
她握紧了手里的刀,蓦地转身,刚看到背后有个人影,她就猛地举起刀向那人刺过去。
下一刻,她的手腕就被攥紧了,她对上了一双很异样的眼睛。
她说不清楚那是一种怎样的异样,只觉得非常的不详,是亵渎的,让她万分恐惧,让她怀疑自己正处于一个扭曲的时空。
“沈瞳”说话的是黄晓玉,她这一嗓子让裴泠泠回过神来。
她这才发现,她面前站着的人正是沈瞳,他正看着自己,他的眼神很冷漠,又或者不是冷漠,而是一种漠然。那感觉太异常了,她完全从沈瞳眼睛里看不出一丝一毫的情绪。
这异常的感觉只一瞬就消失了,裴泠泠再看过去时,发现沈瞳无比的正常,看不出任何的不对劲,但裴泠泠还是问出了心里的疑惑“刚刚是怎么回事那些蛇为什么突然就跑了”
沈瞳身上肯定有不对劲的地方。
他没说话,只扬了手,递给她一个盛满液体的羊皮囊。
裴泠泠狐疑地接过来,凑到鼻子前闻了闻“酒”
沈瞳补充了一句“雄黄酒。”
所以刚刚那些蛇,难道是他用这些雄黄酒驱赶的
裴泠泠满脑子的问号,不会吧不会吧,不会这么轻易吧沈瞳不会是在忽悠她们吧
难不成那些蛇真的是被雄黄酒吓成那样的
沈瞳没有解释的意思。
细看之下裴泠泠才发现,沈瞳有些狼狈。他的嘴角还残留着干涸的血迹,衣服倒是好好的穿在身上,但是从衣袖里伸出的那只手,正从指尖往下淌着血,他脸色也苍白得厉害,似乎连站稳都很勉强。
黄晓玉不是说他去追刘二伯了吗怎么变成这幅样子他这是遭遇了什么看起来比她们还要惨。
裴泠泠有些被他的样子吓到了,试探性地问“你没事吧”
沈瞳摇了摇头。
黄晓玉向周围看了看“刘二伯没跟你一起吗”
沈瞳沉默了一下,像是在思考怎么回答,半晌才说“我们一会儿就去救他。”
裴泠泠又瞄了一眼沈瞳一直在淌血的手“其实我觉得你应该快点儿去医院,我们先出去然后报警吧。”
沈瞳摇头“来不及。”
“而且,”他顿了顿“你也等不及。”
黄晓玉比裴泠泠先炸毛,她想说点儿什么,但看沈瞳这样子,又不好把话说重了,她尽量压着自己的语气“什么叫等不及了”
沈瞳没回答,只是紧紧盯着裴泠泠,神色很凝重。
裴泠泠也想质问他这特么到底是个什么情况,都快有生命危险了,但是看他那副惨兮兮的样子,她又有点儿不好意思语气太恶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