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臧荆白在最初旁观他们拍摄时,并没有感觉到什么，因为这一幕在剧本中标记过重点，他为了主题曲也是反复分析过这一段的。

虽然说着为了寻找灵感过来看最后一场戏,但其实只是因为不愿拒绝蓝席云的建议，况且也有想黏着蓝席云的意思。没想到真正拍摄时,他看着蓝席云和赫翎霄的对手戏,竟然和在剧本上看的文字,完全是两种感受。

原本的漫不经心瞬间褪去，臧荆白的眼睛根本无法离开那条人鱼。

蓝席云和赫翎霄的对话,有很多地方和剧本不太一样,却深深触动到了臧荆白，尤其在听见蓝席云留下的最后那几句话，他的眸中闪烁着璀璨的金光,心都跟着飞快跳动起来。

【明明已经能感受到了,可我没来得及真正懂到底什么是‘感情’。】

【如果我能学会就好了。】

【那样我就应该知道自己是什么心情了吧？】

他确实已经能感觉到了，可真正的感情又是什么？如果他真的学会，是不是就能明白现在这种自己心跳的飞快，眼睛根本无法离开蓝席云的心情了？

仿佛石子落入湖中，掀起一圈圈波澜,又似是悬崖上飞石激撞,骤然降落，心底有什么在缓缓升腾,将他的心彻底揪住。

蓝席云，蓝席云……

仿佛连念着青年的名字都能让人心尖温软，那一瞬间奇妙的感觉,就像自己突然变成了赫翎霄台上的那个角色,跟着一起经历了看着人鱼在眼前消失的悲痛木然。

在场上白光盛起时,臧荆白的脑海里也跟着一片空白，然后便浮现出无数零零碎碎的画面，仿佛失去的记忆，怎么也无法抓住。

他之前也有过几次这样的经历，但并没有让他在意，因为他确信自己的记忆是完整的，可现在，仿佛连心情都随着那记忆画面不断起伏，直到最后停留破碎的飞船、一双带血的手、还有似乎沉睡着模糊看不清面容的青年……

他骤然清醒，在这一刻似乎终于觉醒，摸着自己还残留悲痛情绪的心口。明明没有经历过，却仿佛无师自通般，明白自己感受的都是什么情绪。

脑海里一瞬间灵光激撞，臧荆白顾不得额头冷汗，心口还在剧烈跳动，飞快地将还在脑中跳跃的音符记了下来。

而殷蔺戎认为的岑商黎握着蓝席云的手在安抚，实则相反，却是蓝席云在安抚着他。

在他刚在白光遮掩下离开，就看见了看似一切正常的岑商黎。虽然遮掩地极好，然而蓝席云还是敏锐地感觉到了他现在实则处于崩溃边缘，手指都微微颤抖着，眼神也有一瞬间的涣散。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他会这样，但蓝席云迟疑了一瞬，还是听从了心里催促的声音，握住了岑商黎的手。然而他刚伸出去手，就被岑商黎下意识反握住了。

刚被吓了一跳，岑商黎就反应过来，低着头放轻了手的力度，然后拽着他坐了下来，另一只手则捂着脸，轻声隐忍道，“……陪我一会儿。”

见他这副反常的模样，蓝席云有些关心地问道，“你不舒服？需要帮你找医生来吗？”

岑商黎轻轻吐出了口气，苦笑一声，“没事，就是看着这一幕，心里不舒服。”

“很可笑吧，明明是我写出来的。”可是在写这一段的时候，他并没有什么感触。

他这么想着，又偏头看着青年，“你为什么最后会说出那几句话？我们探讨剧情时，你似乎没有提过。”

蓝席云在说出那几句关于感情的话时，岑商黎只觉得精神识海都跟着震荡了起来，脑海里也似有什么在搅动着，让他觉得晕眩。之前每次梦见就想不起来的梦境，也似乎清晰了起来。

梦中出现的那条模糊的人鱼，也逐渐跟场上的蓝席云渐渐重合。

他梦见的，到底是不是蓝席云？为什么又会梦见人鱼？那个跟他们现在的世界有些相似却又更加辽阔多变的世界，到底是真实的，还是自己虚假的？

在梦境中，他仿佛变成了另外一个人，跟着还年幼的人鱼相遇，从最初时他们就莫名地看对方不顺眼，互相敌视用精神力斗争，争吵打架都是常事，最严重的时候甚至掀翻过研究院，却又会在受伤时互相帮对方处理伤口……

他跟着人鱼一起长大，注意力越来越多地放在他的身上，目光也无意识地追逐着他，莫名其妙地想方设法去招惹他，让他的目光停留在自己身上，却也会是在打架拌嘴时下意识示弱，让他露出得意的笑脸。

岑商黎还沉浸在终于清晰的梦境中，记忆却戛然而止，刚还无意识的愉悦骤然停止，那种强烈的落差感，在剧情进行到柯尤意识到人鱼牺牲时，直接升腾到了顶点。

就像是自己亲眼看着人鱼消失一样，岑商黎生平第一次，感受到了深刻的后怕与恐慌。那种从未有过的感觉，让他有些抽离不开情绪，直到在蓝席云出现在面前，他紧紧抓住了他的手，才终于感觉到了真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