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

看着蓝席云温和又坚定的微笑,封霁危在沉默了一会儿，也卷起了唇角。

“我也爱你。”他声音低沉带着沙哑的颗粒感，听起来格外动听撩人,“虽然你应该知道,但在这一刻,我不是他,只作为‘封霁危’,对蓝席云说，我爱你。”

“从最初,什么都没有的时候,我的心就为你跳动。”

“虽然当时我不知道，但其实在第一眼时,就因你而心动。”

他的言语简短又有些混乱,蓝席云却听得分明。

现在的封霁危,没有拥有雪狮的记忆，也不是因为有雪狮的记忆碎片才会爱上蓝席云。

——而是在最初，作为完整的封少将时,就已经爱着蓝席云了。

蓝席云的心就像是也被温和的海水浸泡着一般，甚至有阳光照亮心底,暖洋洋地让他不由舒适得眯起眼睛,深深地微笑着，“我知道,不仅是因为他，现在，我同样爱的是你。”

两人此时格外坦诚,在互相交换了信息后,由于还猜不透世界的真相,这番谈话也只能就此告一段落。

虽然封霁危并没有像岑商黎那样百般安慰，但蓝席云在两人的交谈中，竟然重新找回了安全感。因此一直隐藏在心底的心理阴影，虽然称不上不治而愈，但确实多了很多的抵抗力。

于是又在海中游荡了一会儿，眼见着时间不早了，他们这才返回到了潜水舰里。

也是在这时，封霁危才终于发现了被自己静音，现在已经要炸了的终端。刚点开屏幕，密密麻麻的未接来电记录就占满了屏幕，六人群里的消息也不断增多，根本看不及。

还从未有过这种体验的封霁危：“……”

眼见着臧荆白的电话又打了进来，他久违地感觉到了一阵头疼，下意识将终端关机了。

“怎么了？”发觉他的动作，刚换了身衣服的蓝席云走出来，微微歪头询问道，“是商黎他们催我们回去吗？”

目光在他额前发丝滴落的水珠上流转，封霁危不动声色地重新点开屏幕，假装滑动消息，有些心不在焉地道，“嗯，应该是吧。”

“……我这里倒是没有受到他们催的消息。”蓝席云点开自己的终端屏幕，不由有些诧异地笑起来，“看来商黎他们和你的关系好了很多。”

封霁危回神后这才反应过来他问的什么，表情都险些扭曲了。将他和岑商黎又或者殷蔺戎的名字放在一起就已经很不和谐了，更别提还要称作是“关系好”……

脑海里浮现出来岑商黎温文莫测的脸，不自觉跟着联想到轻佻不正经的殷蔺戎，突然露出亲切的笑脸凑近，即使是一贯冷血的封少将，此时都忍不住抖了抖。

这简直就是噩梦。

见蓝席云丝毫没有发觉自己说了什么可怕的话题，他动了动嘴唇，简短解释，“他们可能是担心打扰你，所以就来我这里轰炸了。”

蓝席云接受了这个说法，又低头滑动消息，“那边好像已经结束了，蔺戎在问我们在哪里。不过听商黎的意思，应该是想来找我们。”

“既然那边拍摄结束了，那我们就直接回酒店吧。”

蓝席云点点头，“那我跟他们说一声。”

趁着蓝席云低头发送消息，封霁危设定自动返回导航，也摸出终端开始发送消息。将大致情况解释了一下，详细地要等回到酒店再聊。

其他五人这才终于消停下来。

于是当天晚上回去后，蓝席云也并没有隐瞒的意思。等到岑商黎和殷蔺戎也赶来他的房间后，封霁危也按照约定开启了群视频，他便将之前和封霁危的聊天全部都说了一遍。

虽然在六人群里，他们已经讨论过了一遍这个可能性，但真正得知蓝席云真的拥有记忆，并且和他们还不一样，是带着记忆直接来到了这里的，都不由惊异地沉默了几秒钟。

“我现在有一个问题，既然席云是带着记忆穿越到‘蓝席云’身上的，那我们以前的记忆到底是游戏灌输的，还是我们本身的？”

作为永远脑洞开在最前面，敢于向世界提出质疑的岑商黎，依旧是第一个接受他说法的，只是在沉思过后，提出了自己的疑惑。

其他几人也都看向了蓝席云。

蓝席云却摇了摇头，清冷的声音略显遗憾地道，“我没有这方面的记忆，就连这个可能是我做的事情，都只是我的猜测而已。”

“这么说来，我觉得是席云做的可能性确实很大。”岑商黎点点头，“这和我们之前的猜测也有所重合，这样就能解释我们为什么会变成……六个人了。”

虽然总是互相默认他们是同一个人，但真正说出来，还真的有点别扭。

廖赫陌微微皱眉，直接说道，“不管这个世界到底是不是真实的，我现在站在这里，对我来说就是真实的。”

赫翎霄在沉默过后，淡淡地表明态度，“我不在意这些，什么真相都无所谓，只要你真正站在这里，在我身边的蓝席云是真实的，就足够了。”

在交换记忆和信息后，他满足的并不是原来自己真的是雪狮，又或者是席云为了自己做了什么。而是在知道记忆碎片的后续，他真的按照约定将席云接走，并且有好好保护他后，一直紧绷的心弦这才微微松了下来。

廖赫陌也微微勾了下唇角，“无论在什么时候，我们是相爱的就够了。”

“其他的，相信离我们记忆恢复的时间也不远了。”殷蔺戎表示赞同，他撑着下巴懒洋洋道，“我们总会知道答案的，现在知道席云也拥有记忆，也是同样地爱着我……们，不就够了吗？”

蓝席云看着周围或点头或表示赞同的几个男人，眸色不由渐渐柔软下来，情不自禁地卷起了唇角，心中升出无限的满足感。

还有一点点的甜，逐渐加深。

渐渐蔓延到心底的甜蜜，除去了点点酸涩，于是那颗心就宛若融化的蜂蜜，柔软地不成样子。

那种感觉，就像是第一次雪狮站在自己的面前，对着自己伸出手，露出坚定又清朗的笑容，询问要不要一起尝试逃脱研究院，体验一番独特又盛大的冒险；

又像是雪狮紧紧握住自己的手，两人交握时能感觉到他微微颤抖的力度，小心翼翼地宛若对待什么珍贵的易碎品，那种温度仿佛能传染，从手心一直传到心底，整个身体都跟着温暖起来；

也更像是在每天数着日子在研究院，坚信雪狮会遵守承诺来接自己出去时，他真的出现在自己的面前，温柔笑着说要给自己一个真正又美好的自由和未来；

或许没有那么多重要的记忆，仅仅只是雪狮黏在自己身边，感觉到他如大海般深沉又温柔的爱意包裹着自己，就足够甜蜜了。

还有赫翎霄的内敛陪伴、臧荆白的撒娇缠人、廖赫陌总能发觉自己心情不好时的敏锐和浪漫、殷蔺戎隐藏在轻佻外表下的温柔、岑商黎永远都能透过灵魂看懂自己的了解，以及封霁危只要出现在面前就有的安全感……

雪狮无数令自己心动的点，全部都有在他们的身上体现出来。

于是这番原本足够掀起惊涛骇浪的交谈，就这样平淡地结束了。就像殷蔺戎他们所说，现在想得再多也没办法得到答案，不如脚踏实地好好生活，享受现在温馨甜蜜的生活。

第二天，蓝席云就又回归了剧组进行拍摄。这一次，在所有人紧张又担心的注视中，蓝席云镇定自若地正常发挥，饰演出了在发现被朋友背叛，随即被人类关押在研究室的人鱼。

【你是稀有的人鱼，天地的瑰宝，就应该被我们保护起来，不被外界伤害。】

【外面的世界那么危险，你将成为我们的宝物，被全人类保护着。】

【深海那已经被污染的环境怎么适合你居住？你应该在我们的照看下，安全平安地活着！】

他被注射了麻醉剂，浑身软倒在实验床上，听着穿着白大褂的人类们欣喜若狂的言论。似乎在逐渐失去意识，那双蓝灰色的眼眸看起来略显迷茫，却又莫名清醒。

冷厉锋锐的气息从他身上撤去，他棱角分明，冷硬的脸部线条此时也逐渐柔软下来，远远看着仿佛还是那个在深海中无忧无虑的小王子。

但只是安静地注视着固执地睁大眼睛不肯沉睡的小王子，就又莫名让人心情沉抑，就像是被一双手残忍地握住了心脏，周围弥漫的灰暗气息让人根本喘不过气来。

明明周围灯光明亮，却像是已经提前步入了黑暗，仿佛空气都被染上了灰暗的颜色。

如此压抑。

原本还担心蓝席云今天状态的工作人员，此时都不自觉沉浸在被他渲染出来的气氛中。整个片场的人呼吸下意识放轻，安静地仿佛真的身处于在研究院里，眼睁睁看着他们的小王子被关押起来，却无能为力。

尤其他们还都拍摄过真正在深海里的小人鱼，知道他那时是多么地自由自在，多么无忧无虑。没有人不爱他，他就是海洋的宠儿，被整个世界所偏爱。

可现在，人类对他的爱意却扭曲地化为链锁，以“保护”为名，要将自由的小人鱼锁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