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瑶山下,一身短打的砍柴老翁带着自己三岁的孙子石头,正在忙着砍今天的柴火。
石头坐在一旁的树墩上编草,看到有蛐蛐跳过来,就伸手去抓。
天太热了,石头想往山上植被丰茂的地方去,被老翁一把拉住。
“找打是吧说了不能上山山上有山鬼最喜欢吃你这样的胖娃娃”
石头是个倔强男孩,他鼓起胖乎乎的脸颊,拍打自己肥墩墩的肚子。
“我不胖我只是肉肉多”
老翁气笑,把石头从上山的小路抓下来,放在身后树墩上坐好,把腰袋里放着的一块冰糖填到他胖孙子的嘴里。
“好嘛,你不胖乖,坐着去。”
石头嘴里吧唧吧唧吃着甜滋滋的糖,老翁呵呵笑了一声,便继续干活去了。
身边的柴火越堆越高,老翁解下布巾擦汗,回头望了一眼树墩,他那原本坐着吃糖的胖孙子不见了。
石头先是听到了一阵轻盈的铃铛作响之声,然后便抓着手里的小树枝,自己颠颠绕过树丛,走上斜坡,一头扎进了小树林里。
至于为什么不与爷爷说一声,小孩总是有恃无恐,跟以前一样,不管他跑去哪里,大人总会找到他的。
石头便跟着那奇异的铃铛响声,不知不觉深入林间。穿过茂林树丛,跨过清澈的溪流,在前方渐次开阔之处,见到了一座带着江南水汽的楼阁。
在孩子看来,那就是一栋红彤彤的屋子,屋檐四角刻着漂亮的花草和小猫小狗,屋角下便挂着一只翡翠雕琢的铃铛。
那好听的声音,就是从这发出来的。
只是山上什么时候有了这么漂亮的房子,又是谁住在这呢
朱红色的楼阁二楼大开着门窗,石头能清楚看到上边的景色。
一个留着缎子般黑色长发,穿着绮丽的红色宽袖大袍,比石头见过的所有人都好看的少年,正在那用一根小玉锤,敲打着面前的一架玉琴。
玉石相撞泠泠作响,素手拨弦如松风鸣。
对只有三岁的石头来说,眼前这仙雾缭绕,美人如画的场景,只会让他联想起爷爷说的恐怖鬼故事。
山鬼,吃掉,胖娃娃,石头原地
踌躇,脑海中不断浮现着这几个字。胖脚丫在地上磨蹭,想要跑掉,又觉得害怕。
这时那红衣少年才注意到石头,暖融的日光照耀着少年如冰雪般美丽的面容,少年朝石头微微一笑,石头便听到了他迄今为止听过最好听的声音。
“迷路了吗”
明明不一样,可这声音像石头他娘晚上哄他睡觉唱歌的声音,又像他爹带他上市集玩耍的声音。
莫名奇妙让他觉得亲近又安心。
石头捂着胖肚子,瘪起嘴,自然而然地向这个,从楼阁里出来,穿着一身艳红衣衫,美得像仙人的少年郎撒娇。
“铃铛,咚咚我就来了”
看着眼前的小胖墩欲哭的样子,程解意刚想安慰他,结果就听到一声骄傲的喵叫。
“喵喵喵咪”
一只白色的小奶猫一下跳到了程解意和石头中间。石头哇了一声,这小猫真好看白白的,眼睛圆咕噜还是金色的,毛毛迎风招展,像只小脑斧
“嗯你要送他回去”程解意听着阿软喵喵咪咪一通叫,轻笑着点点头,“那就去吧。”
阿软就咬着石头的裤脚,带着他下山。石头还想回头看看程解意,小奶猫就已经气呼呼地嘴里喵喵咪咪地骂了。
阿软和石头走入了白色的雾气中,一眨眼石头就回到了山脚下,老翁见着石头,急得差点流出泪来。
“坏娃娃吓死爷爷罗你去哪了”
石头疑惑地看着爷爷,又看着山上,仿佛刚才经历的只是一场梦。
不过还站在他脚下的这只小猫儿是真的。
“喵喵哼呀”
阿软让石头做个男子汉,不要哭哭啼啼的,还有刚才是想让程解意抱抱是不是这样不好阿软不高兴
不过石头哪里听得懂呢他只听到了一连串娇嫩的叫声,然后那只软乎乎的小猫儿就跑到山道上消失了。
程解意坐在朱红楼阁的木质台阶上,看到了那只小白毛团子颠颠地跑过来。
程解意来到这个修真位面,已过了半年。
一开始阿软还要天天去山洞守着,程解意大部分时间也会陪着他,只是后来被不耐烦的青龙一声吼后,阿软像是明白了什么,除了要说喵喵悄悄话的时候,就不常往那边跑
,而是会去程解意那。
不过每次来他不会白吃东西,总会带点他觉得好的东西来。有时候是花,有时候是蒲公英,有时候则是在河里找到的闪闪发亮的石头。
程解意一一笑纳,阿软就憋憋扭扭地躲在桌底下,等程解意做鱼汤。有时候程解意会问阿软吃不吃牛肉,吃不吃凉拌面,阿软就哼哼唧唧地喝完鱼汤,再蹭到程解意跟前的小桌上,必须吃一碗。
时间长了,阿软肉眼可见地依赖起程解意来。一开始被程解意抱起来还闹别扭,现在已经自己见到程解意就扑,粘得心安理得。
他活了三百年从未有人待他这样好。
不可以离开青瑶山,不可以做危险的事,肚子饿了家里有饭吃,想听故事可以给你讲。
程解意总是言笑晏晏地陪着阿软做任何事,十分有耐心。
阿软生下就记事,他知道自己是谁,知道自己拥有怎样的力量,知道世间常识,能辨善恶。
程解意没有恶念,和他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话,绝不作假。
阿软从不敢在山洞之外的地方睡,但有程解意在的地方,他却莫名安心,能靠着程解意的脚边睡觉了。
阿软在睡觉时,想起之前最后一次听到青龙的龙吼,龙爷爷喊的是你要什么时候才能长大
阿软亮晶晶的眼睛渐渐暗淡,他也知道他应该长大。
可是,他恐惧长大。
阿软刚出生的时候,只是粒黄豆大小的小光点。身为神兽的父亲和身为猫妖的母亲,正苦恼自己的孩子只有这点点大,生怕一眨眼阿软就被风吹跑了。
阿软调皮又活泼,总是仗着自己小到处躲。不过爹娘总能找到他,不管他躲在哪。
那时他的人生是无忧无虑的,他渴望长大。
爹娘的表情却渐渐变得忧愁起来,他们开始早出晚归,时常忧心忡忡地看着阿软。
“修士们怎么又来了,我未曾听过有哪个门派要在中央山脉驻扎。”
“炽朱大人在南方天陨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