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翰跟着查尔斯和夏洛克走进医疗舱时还觉得有些茫然。

约翰欲言又止,疑惑地看向夏洛克：“我以为我的精神力治疗会安排在晚上……不是说要去见那些实验员吗？”

夏洛克哼了一声,算是回应。

汉克穿着白大褂站在实验室里，手上正调试仪器，他把约翰和夏洛克分别安置在了房间中间两把面对面放置的椅子上。

汉克推了推眼镜，说道：“你们一会儿就这么坐着，具体怎么做昨天晚上晚些时候我已经和夏洛克说了。这间实验室有隔绝精神力的作用,考虑到我和查尔斯在这里可能会干扰到你们，所以我们都会在外面等着。这里一会儿就只有你们两个人,具体的度你们要自己把握,警报器在手边，有问题随时按,很方便，有问题叫我，我会一直在外面盯着。”

显然汉克最后一句话是对着夏洛克说的。

夏洛克没有吭声，表情如常,看起来十分淡定。汉克就像是已经从夏洛克那里得到了保证，放心地笑了笑。

约翰发现夏洛克用了短短一天时间就已经和查尔斯及他身边的人都熟悉起来,并且让对方习惯了自己的微表情和自己的行为方式。

查尔斯担心约翰心里不踏实,拍了拍好友的肩膀说道：“其实现在给你治疗也是夏洛克的意思。我们都觉得你的精神力治疗宜早不宜迟。找那些实验员固然重要，先治疗你的身体，就叫……磨刀不误砍柴工。”

约翰：“最后半句是中文吗？”

查尔斯：“对。我听从了夏洛克的建议决定从今天起好好学习这门语言，发现里面果然很多词语和句子都很好用，他们的比喻很生动，但是理解了又很形象。”

约翰跟着一起笑了笑,把头转向夏洛克。

夏洛克此刻已经按照汉克的要求坐在了约翰对面。他见约翰看向自己，扬起眉毛。

夏洛克：“怎么了？”

约翰摇摇头，弯起嘴角笑道：“没什么。”

其实约翰也不知道要说什么，也许只是条件反射地想看看夏洛克。

约翰从没想过有一天自己的精神力也可以进行治疗——而且还是由夏洛克为自己的治疗。这件事无论

是治疗本身还是夏洛克答应帮忙，对约翰而言都有些超现实，非常魔幻。

汉克调试完机器，将导线连接在了约翰和夏洛克的手腕上，细心叮嘱道：“一会儿，如果你觉得难以承受，或者出现意外。比如夏洛克精神力刺激到你或者……其他突发状况让现场变得难以控制的时候，这个仪器会检测到你们的实时精神力阈值，在需要的时候强制切断你们的连接，并发出警报。所以，那个警报按钮，一般情况下你们应该是用不到的。只是用作双重保险。”

汉克见约翰盯着手上的导线没有反应，又说道：“我要表达的是，这次治疗对你和夏洛克而言都是安全的。所以你们也要尽可能地放下心里的戒备，接纳对方。”

约翰凝视着连接着自己和夏洛克的透明导线，抬了抬手臂，这才点点头，对汉克说道：“我信任你，汉克。你放手去做吧。我们会按照你的指示行动。”

汉克也笑了：“谢谢，约翰。感谢你的信任，一直没有来得及说，能认识你们我很高兴。”

约翰立刻回复：“我也是，认识大家真的很高兴。”

查尔斯在旁边补充：“好了，先生们。现在还不是煽情的时候……我还是要提示一下。我看到实验报告和论文里说，很多哨兵或者向导第一次接受另一个人的精神力入侵自己的精神域，都会产生或多或少的排异反应。夏洛克，你肯定了解这些。但是，我有些不放心约翰……他以前一直都在抑制自己的精神力，所以可能会在前期有一点小障碍，你们都需要努力克服。”

约翰抿抿嘴，喉结上下滑动，双手握拳，一副已经下定决心准备好的模样。

查尔斯操纵着轮椅拍了拍约翰的肩膀，又拍了拍夏洛克的：“先生们，祝你们好运。”

约翰看着医疗舱实验室的大门被从外面合上，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下一秒，约翰被自己手背冰凉的触感吓了一跳——原来是夏洛克用自己的手背碰了碰他的。

夏洛克从刚才开始就没有说话，一直都是汉克和查尔斯在轮流叮嘱各种注意事项。现在等那两个人出去，夏洛克终于有了些别的反应。

两人对视片刻，约翰先移开了目光。

夏洛克继续审视着约翰的脸，慢吞吞地说道：“你在紧张。”

约翰深吸一口气，语气带着无奈：“我当然会紧张，夏洛克。”

夏洛克：“为什么？”

约翰莫名：“什么为什么？”

夏洛克表情坦然：“你是不放心你的朋友查尔斯，或者这个天才汉克设计的仪器，还是不放心我。”

约翰摇摇头：“呃……都没有。”

夏洛克勾起嘴角，下结论：“我懂了，你不放心你自己。”

约翰：“……”

约翰仔细想了想竟然觉得很有道理，他无法反驳。恰好这时，约翰发现夏洛克侧着脸，眼睛发亮，表情就像发现了什么天大的秘密似的。

约翰叹息：“夏洛克，我只是……只是有点无措。”

夏洛克缓慢咀嚼约翰嘴里冒出来的词：“无措？”

约翰：“对，心里有点不知所措。”

这是约翰少有地向夏洛克直白表达自己的内心的感受。也许是这个空荡荡又苍白的医疗舱里现在只有他们俩人，让约翰多了一点点倾诉欲。

约翰：“从小到大，我一直都觉得自己是个普通人，身体里的精神力在我看来就像是一种病毒……或者病变的细胞。他们让我不健康，让我整天提醒吊胆，像怀里揣着一颗定时|炸|弹。所以我一直想着怎么压制着它，怎么解决它，消灭它。或者麻痹自己，尽量不要去想我身体异常的问题，假装这一切都不存在。”

约翰说到一半，抬头，从夏洛克的脸上读到他想表达的意思：把握准确，认识清楚，孺子还算可教。

约翰继续说道：“可现在，突然大家告诉我，其实我应该把它们引导出来，让它们变成正常的精神力，可以用的那种精神力，我从来都没有想过我……”

夏洛克微微张开嘴，一针见血道：“你在不自信，约翰。”

约翰表情带着困惑：“什么不自信？抱歉，我不懂你说的什么意思。”

夏洛克：“你自始至终都不接受你的精神力，甚至在畏惧你身体里的精神力。你潜意识里把它们视做洪水猛兽，总想着怎么摆脱它们，却从没想过怎么去运用它们。”

约翰皱起眉：“是这样的。可这也是事实，我的确没办法……”

夏

洛克：“约翰。你当然可以控制它们，但是你不敢。你害怕你的力量，也不相信自己能控制得了。换句话说，你就是在害怕你自己……”

约翰沉默了一会儿，两人对视。

约翰：“夏洛克，我想查尔斯对你说过，我身体里的精神力有很……很多。我从没有正常地使用过它们一次，我很担心……”

夏洛克浅色的眼睛里泛着无机质的冷光，让他看起来理性又带着些不近人情。

夏洛克：“你担心什么？伤到我？或者伤害到身边的其他人？”

约翰：“难道不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