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翰站在医疗舱外,表情迟疑。夏洛克在约翰身边，两人就这么站在门口，夏洛克看着约翰纠结的表情,也不催促。

汉克这次在医疗舱的仪器里增加了新的程序,据说就是专门为了约翰的精神力等级评定用的——很离谱的是查尔斯和夏洛克都建议汉克扩大原有机器的精神力等级评测范围，约翰不好意思开口拒绝,但觉得大家对他大概有什么不得了的误解。

约翰看着汉克在里面忙碌,不时还会隔空介绍两句他正在做的改动，听起来不像是他约翰要拜托汉克、用汉克发明的仪器治疗,反而像是汉克在拜托约翰拨冗大驾光临来试试自己的仪器。

查尔斯和查尔斯身边的所有朋友都在尽己所能的帮助自己,并不求回报，这点让约翰在剧烈的担心之余又觉得心里暖洋洋的。

又过了一会儿，汉克终于捣鼓好了仪器，招呼两人可以进来测试了。

约翰不安地用脚蹭了蹭地面，小声问：“夏洛克。你还记得自己做精神力测定等级的事情吗？”

夏洛克站姿笔直,双手插在裤子口袋里,闻言侧了侧头，看着表情凝重的小军医,不说话。

约翰也若有所感地转了过来,两人默默对视了几秒。约翰觉得夏洛克平淡无波的眼神是在向他传达一个观点：无聊的问题。

任何一个哨兵和向导当然都会记得自己做精神力等级测定的事情。

约翰也没有指望夏洛克会回答,自己问完以后苦笑一下，抬脚准备走进医疗舱。这时,夏洛克开口了。

夏洛克：“我只记得当时头很疼。”

约翰盯着打开的门,缓慢放下自己抬起的脚,深吸一口气，“那……你会害怕知道自己的精神力情况吗？”

夏洛克歪了歪头：“为什么？”

约翰的脚又蹭了蹭地面，尴尬地说：“比如自己的精神力状况是否健康,等级是怎样的，会不会很差……如果、我是说如果……”

“约翰。”夏洛克打断了军医的话，“你在想什么？”

约翰茫然抬起头：“？”

夏洛克转过身，彻底面对约翰，浅色的眼睛直勾勾地看过来，“这是你自己的精神力，完全是你自己的东西。无论

你现在多不确定，它们都是属于你的一部分，你要接受它，也要认识了解它。你现在要去做的事情不是去刮彩票或者抽盲盒，精神力健康、精神力等级高了就万事大吉，要是情况不理想就下自认倒霉。约翰，你只是去通过科学的手段来更全面地了解你的精神力状况而已。”

约翰的表情一度非常茫然，看起来没有听懂夏洛克要表达的意思。

夏洛克叹了口气，突然伸出了自己的手，“告诉我这是什么？”

约翰：“……手？”

夏洛克抬抬下巴：“你的呢？”

约翰依言抬起自己的手，表情依旧困惑。

夏洛克把自己的手掌靠近了约翰的手掌一些——这两只手一样苍白，夏洛克的手掌更大手指也更长一些，两只手放在一起，看起来倒也和谐。

夏洛克：“我让你把你的手伸出来时，你是什么感觉？”

约翰：“没有感觉……？就是把手伸出来啊。”

夏洛克：“那下次我说：约翰，把你的精神力触角亮出来时，你也应该有这样的反应。你本就该就像接受你的手、你的脚或者你的无论身体那个部分一样，接受你的精神力。而不是在这里犹犹豫豫，哼哼唧唧，就好像你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一样。”

夏洛克的态度真的不算好，说话语速本身有很快，最后一段说完以后夏洛克自己率先进入了医疗舱，再没有给约翰说话的机会。

这让约翰一度怀疑是不是自己把夏洛克惹生气了，只好匆匆跟着夏洛克的脚步走了进去。

直到约翰和夏洛克进入医疗舱后，又过了几分钟，已经做到仪器边的约翰他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夏洛克刚才恶声恶气的说话其实是在开导自己。

这次的精神力等级测定需要约翰整个躺进汉克设计的仪器里，至少要在里面进行留个频次的精神力等级波动敏感性检测。而且据汉克自己说，大多数哨兵向导都是四个频次的精神力等级波动敏感性检测，他们是考虑到约翰的特殊情况，才又在高低两端分别追加了一个频次。

约翰心里觉得没有必要，他虽然精神力看起比较充沛，但是经过这几天晚上和夏洛克的量子兽以及精神力的交流，他觉得自己

的精神力触角似乎并不是特别“有用”。不过对于这点他也是自己想想，看着汉克和查尔斯热忱的样子，他实在开不了口泼好友冷水。

汉克：“其实这次主要都是你来操控，或者说是由你一个人来面对这次的测试。以往两次治疗中夏洛克都是主导，你只需要按照他的指令办事，但是这次真正的主导是你自己。或者说白了，这次的测试主角就两个，一个是你，一个是这个仪器。”

约翰看着站在不远处看仪器参数的夏洛克，奇怪道：“那夏洛克……？”

汉克看了一眼夏洛克，对约翰微微一笑，小声道：“噢，夏洛克主动要求陪同的。是他自己主动要求在你做测试时他在仪器边坐着，夏洛克大概是不放心你吧。他说他可以在你遇到困难或者其他必要情况时给予你一定的帮助。”

约翰太惊讶了，以至于只匆匆做了一个“噢”的嘴型，虽然夏洛克总是在看不到的角度帮助自己，但是这种，也太……

汉克像是没说过瘾，继续道：“其实夏洛克本不必要也出现在医疗舱里，因为从理论上讲，在你做测试时医疗舱内的环境对夏洛克或者任何一个除你以外的哨兵、向导都不算友好。仪器要最大限度地激发你的精神力，而你的精神力很可能会爆发，然后刺激到夏洛克的。我之前也看过一些资料，都不建议哨兵或者向导做精神力测试时有另一人在场。夏洛克虽然精神力等级很高，但是也不够稳定，一旦失去控制，你们两个可能都会遇到问题……”

约翰一听就急了，抬手抓住汉克的手腕，说道：“那还是不要让夏洛克进来了，我一个人没问题的！”

汉克摆了摆手，展开一个大大的微笑：“我们也拿了一些数据和资料给夏洛克看过，他知道自己要面对的风险。但是夏洛克坚持要在这里，他觉得你一个人可能在心理上难以应付精神力等级测试，而且他本人在也许更放心一些。我只能说……约翰，你有一个很好的朋友，我们为你高兴。不过，话也说回来。我和查尔斯在这里，我们保证不会伤害到你们俩任何一个，也请你放心。”

约翰被汉克的笑容搞得有些淡淡的尴尬，可尴尬后，更

多的是一股难以忽视的喜悦与激动。

这次感觉比以往都来得更强烈、更澎湃，比起之前夏洛克偶尔做出的一些让他感动的小举动，那时他心里产生的暖洋洋的感觉，这次简直就像是突然的火山喷发，情绪久久都不能平静，连带着此刻转头看向夏洛克，都有想要冲上去拥抱他的冲动。约翰想这不仅是因为汉克的话对自己触动很大，也许也和自己即将进行精神力等级测试心情不够平静有关。

约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领，手指捻了捻衣领的角。夏洛克提供的质地柔然的布料现在连带着汉克之前说的话给了他无限的安全感，他突然觉得释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