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茵想了很久,不知道该如何开口跟江御说这件事情。
带他回去见父母很容易,而且她也有信心,他们一定会喜欢他。
毕竟她看上的男人,是千万人追寻的那颗星星,他站在人群里,就是最耀眼的存在。
然而时茵担心的是父母逼婚。
满打满算,她跟江御也就相处了两月有余,连一百天都没有呢。
现在聊结婚,她觉得太早了。
恋爱和婚姻完全不一样。
恋爱可以梦幻、浓烈,荷尔蒙爆棚,就像梵高笔下的向日葵,明亮、张扬而肆意。
而婚姻,代表着两个家庭的组合,不单单是个人的事情。当然了,她最担心的并不是双方的家人,恰恰是她自己。
虽说她渴望有自己的小家庭,但说实在的,时茵并不是那么有信心,也没有特别笃定她跟江御能走到最后。
现在她能告诉自己遵循本心,但三个月后,半年后,一年后,很久之后,她到底怎么想,只有上苍知道。
轰轰烈烈的爱情终有一天会如白开水一般索然无味,年华老去,青春不在,加上激情退却,她真的还会喜欢他吗?如果有一天,她不喜欢他了,他们到底该以何种方式相处?
再有,时茵并不确定,江御对她的喜欢有多深刻。
一开始的时候,他说了,他们试试。
试试的意思就是——
我对你有兴趣,我想跟你谈恋爱,如果我们合适就一直在一起。
年少的滤镜有多重,时茵至今不知道,心里也没底。
成年人谈恋爱不像青涩的青春期少男少女,牵个手都可以纠结好久,接个吻都堪比登陆月球。她认定了彼此之间的吸引力,会心动,会欢喜,也会自然而然的沉沦。
如今的两人,全凭本能的喜欢来对待彼此。
时茵喜欢不加掩饰地释放真情、打直球,江御也能很好地接球,他们似乎很默契。只是有很多事情,唯有时间才能给出答案。
当时茵脱离爱情之外,理智地来想一想时,很多问题便开始左右她、困扰她,令她不知所措。这是她人生中的第一次恋爱,她献出了许多的第一次,但也不知道究竟会不会一直顺利到底。
被父母的结
婚言论成功吓到的时茵,在沉思大半天后,最后决定求助季霜霜。虽说对方也是单身,但季霜霜比时茵有经验得多。她眼光毒,说话也厉害,有时候总能让人醍醐灌顶。
两人一起约了个下午茶。
香气袅袅的咖啡厅里,季霜霜叉了一块草莓松饼吃。
听完时茵的话,她当即笑了,“时茵,我不知道你在纠结什么。”
“十六岁有十六岁的天真,二十六岁有二十六的快乐,而六十六岁也有六十六岁的烦恼。你十六岁的时候会考虑到二十六可能失业所以放弃学画画吗?你会在二十六岁享受爱情甜蜜的时候,去考虑六十六岁的烦恼吗?”
“再说了,明天和意外不知道哪个会先来。”季霜霜说,“我知道你有你的担心和顾虑,但这些东西在你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她顿了下,放下叉子,看着时茵,一字一顿道:“即使你失去婚姻,失去恋人,你依然是一个优雅的小富婆,你有你的事业,你的精神世界……我一点也不觉得将来你会痛不欲生,因为,以前没有爱情的你也活得特别快乐……”
说到这里,她敛了笑意,轻轻扯了扯嘴角,“其实,我反倒担心你家里那位,他如果知道自己的女朋友对自己如此没有信心,估计会很挫败吧。”
时茵睁圆了眼睛,看着季霜霜,喉咙里卡了好多话都说不出来。
她喝完一杯焦糖布蕾鲜奶茶,冥思许久,最后倒在椅子里长叹了一口气。
“你说得对。”时茵说。
季霜霜抬眼看她,“想通了?”
时茵坐直了,认真道:“他对我情根深种这么多年,应该会爱我爱到死吧,就像电视剧台词里说的那样,人生有多少个十年?”
季霜霜:“……”
时茵低头,满心欢喜地翻菜单,又叫了一份意面。
点完单,她拿手支着脸,俨然一副小女生的模样,丝毫不掩饰眼里的娇羞,轻声说:“礼尚往来,那我也努力去爱他好了。我要多攒一点喜欢,攒到一颗心堆都堆不下的地步。到时候,我肯定能知道答案。”
季霜霜看着手边的餐叉,她忽然就不想再拿起来了。
草莓松饼还剩三块,上面的奶油和果酱倏然变得刺眼。
她把
食物往前一推,对时茵说:“你吃。”
“你不吃了吗?”时茵愣着接过。
季霜霜淡淡一笑,“甜掉牙了,我歇歇。”
-
周末,时茵带着江御回家见父母。
江御刚进屋,跟时茵家里人打完招呼,时母就特自来熟地说:“小江,你来了呀,别客气,就把这里当自己家。”
时父接过礼物,一一放好,“你看你,人来就行了,还买什么礼物呀,多破费是不是?”
甚至就连时远都笑脸相迎,“妹夫,你来了啊。”
时茵一脸懵逼地站在门口,看着家里的那三位活宝。她在心里暗暗想,戛纳的奖不该给江御,就该给家里的三位戏精。
他们之间的熟络好像只用了一分钟的寒暄时间。而在这一分钟之内,也就仅仅介绍了下姓名吧?
可他们却表现得好像,她仿佛已经嫁出去了,今天回个门。
“你想吃什么菜,我让阿姨去做。”时母拉着江御到客厅沙发这边坐下,“趁饭没做好,我们先聊聊天。”
时父指着茶几上的一堆相册,语气温和道:“我们家茵茵从小到大的照片都在这儿,你要不要看看?”
时茵冲过去,按住江御伸出去的手,她半蹲着,仰面看他,“别看,千万别看。”
时茵轻咳一声,“我小时候长得好丑,你别看。”
这一切令时茵始料未及。
原本,她还担心父母会因为江御是艺人而对他评头论足。
毕竟,自家父母的脾性她知道,他们直来直去,如果真不喜欢会表现得很明显,然而她没想到,他们连压箱底的东西都翻出来了,俨然已经把江御当自己人了。
时母无情地拨开时茵的手,指了指站在饮水机前喝水的时远,垂眸对她说:“你哥有话跟你讲,你快去,别在这儿碍事。”
被cue的时远一脸莫名,“我没话讲,妈你干嘛突然扯我啊。”
时母挑眉,淡淡道:“就你这破记性还当律师?你明明跟我说,你有重要的事情跟妹妹讲。”
时远放下杯子,硬着头皮将时茵拉走。
时茵求助似的看向江御,江御回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
江御收回放在相册上的手,冲着时父时母温和一笑。
时母随手挑了一本,“我女儿从
小到大都漂亮,你别听她的,她呀,就是害羞了。”
江御点点头,恭恭敬敬道:“伯母,这里有茵茵高中时候的照片吗?我想看看。”
“高中?”时母眯起眼想了想,挑了本封面颜色最艳丽的拿起来,“应该在这里。”
翻开相册,一张张青涩的照片勾起了时母的回忆。高中时代的时茵,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叛逆少女。
江御仔细地翻看照片,时母在一旁笑,边笑边夸,“我女儿漂亮吧。”
江御应声,“漂亮。”
顿了下,抬头看时父时母,“基因好。”
听到这番夸奖,时父时母笑得合不拢嘴。
时母开心地说:“茵茵看人的眼光好,随他爸。”
江御点头称是。
翻到某张照片时,修长的手指微微一顿,江御抬眸,指着照片问:“这张,你们什么时候拍的?”
照片的背景是医院的病房,女孩穿着校服,白衬衫加灰色及膝百褶裙,身边放着一个浅杏色的书包。她的面容憔悴,看上去状态很差,却仍然弯了弯唇,对着镜头比了一个大大的“V”。
时母从漫长的回忆里走出来,叹了口气,道:“我记得,有一天下午,她突然说是要去找世外桃源。那天晚上她回来,一回来就开始发烧,于是我们就带她去医院。这张照片是在医院里拍的。”
“她从小体弱多病,蛮多愁善感的,长大后好了很多。”时母看了看江御,犹豫了一会儿后说,“我只有这么一个女儿,如果你是真心的,我希望你以后能好好照顾她。”
江御盯着照片,目光渐渐泛直。记忆飘回多年前的那个午后。
他还记得,初见那天,她也是穿着这身衣服,梳了两条长辫,模样乖乖巧巧的,坐在江边跟他聊生与死的话题。
明明是一个十六岁的小姑娘,内心里尽想些大人的事儿。
她的一颦一笑,全部印在他的脑海里。时至今日,也难以忘记。只是,她可能早已忘了,偶然经过她身边的那个杀马特。
后来,他凭借着校服上的铭牌知道了她的信息。在她不知情的情况下,他一直默默地在关注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