认识鹿绿一个多月,当了鹿绿一个多月的老板,和鹿绿网聊一个多月。
对于鹿绿,裴措总结出的最大的认知就是:
千万不能把她当小孩。
——哪怕她表现的再天真再单纯再懵懂再无知再任性再荒唐。
一开始,裴措从鹿赤嘴巴里听说他妹儿的时候,脑子里关于鹿绿的形象,就是一颗蔫儿吧唧的凄凉小白菜。
后来这颗小白菜拎着两大袋杂粮煎饼上门来拜访,两天之内,这种惨兮兮的形象就瞬间分崩离析,变成了一只伸着爪子试图耀武扬威捍卫领地的犀利奶喵。
然后又过了两天,奶喵再次分崩离析,变成了一只热爱刨坑把自己的利器埋在土里然后暗杀猎物的机灵老虎。
这姑娘最擅长的事情,就是扮猪吃老虎。
当她弯着眉,带着笑,天真无邪地望着你,用那乖巧又清脆的嗓音喊“小哥哥”、“亲爱的”、“我希望”、“好不好呀”、“求求你了”等其中任何一个词的时候,你就应该警惕起来了。
不然,只要随便过个几分钟,你就不知道能被她坑走多少东西骗去多少机密。
知道为什么这姑娘微信聊天的时候非常喜欢发语音么?
并不是因为她打字速度慢。
而是文字太冰冷,声音才好操作。
鹿绿从小学一年级还是个萝卜丁在教室里排排坐的时候,就非常擅长利用自己嗓音的优势,去叨叨絮絮,去蛊惑人心,去实现自己内心的诉求。
——当然,这一点,是被蛊惑了无数年的她哥鹿赤发现的。
对于裴措来说,还好。
毕竟他会语音转文字。
不过前段时间出差,裴老板中途无聊,还自己设计了一个动漫形象。
一只猫,通体雪白,唯独额间一簇黄毛,眼睛圆溜溜的装满无辜,爪子的粉色肉垫上还粘了一颗星星。
当时鹿赤看见的时候,还有点震惊。
因为他觉得,走冷酷战斗风的裴措会愿意浪费闲暇时间去做这种类型的动漫形象设计,简直就是奇迹。
结果他一划拉屏幕,下一张图跳出来后,差点没吓的把平板都给丢了。
——是一只毛发竖起,满身利刺的小老虎。
嘴巴张开,露出里面森白的尖牙,舌头诡异地翘起,仿佛马上就要把猎物吞吃入腹。
眼瞳里带着光,望着你的神情,犹如在进行一场有恃无恐的逐鹿。
看上去是比普通成年野兽还要令人胆寒的猎食者。
鹿赤同学把两张画反复对比了半晌:“这个设定还蛮有意思的。你这是开会开久了,迎来了创作的爆发期?”
“感谢你妹妹吧。”
裴措收回平板,“没有她就没有这幅作品。”
“我妹?你说鹿绿?她是作者?”
“我是作者。”
男人站起身,揣着平板朝门外走去,语气淡然的仿佛只是在称赞今天的天气有多好,“她是缪斯。”
——硬生生把一句夸奖说成了讽刺。
至于对此一无所知的鹿万恶之源绿,此刻正坐在教室里,庆幸地拍了拍胸口。
太可怕了。
太鸡儿吓人了。
裴措当时看她的眼神,让她差点以为自己下一秒就要被福尔摩斯狄仁杰江户川柯南了。
幸好。
幸好她话术纯熟,溜须拍马张口就来,这才免去了一桩惨烈命案。
鹿绿接过前桌传下来的新课本新练习册,对同桌滔滔不绝的假期生活分享左耳朵进右耳朵出,脑子里还在回想刚才裴措的话。
临下车门前,他说:“这个秘密,你自己记得藏好了。”
很突然的一句话,意味不明,吓的她如鹌鹑一般掰着车门把手一动不动:“啊?”
“如果心理压力真的很大的话,我可以帮忙推荐靠谱的心理医生。”
男人偏过头,“但除此之外,任何人,都不要再去倾诉了。尤其是鹿赤。”
半明半暗的空间里,男人的语气很淡:“不要找他和解,也不用坦白,哪怕吵架打架反目成仇,都不要试图提及这些事情。”
鹿绿记得,自己当时还很智障地问了句为什么。
“因为你没错。”
他说,“不管是真的讨厌还是自我保护下产生的情绪反抗,这都是你自己内心的感知。事实上,你什么都没做,并且以后也不会做,那么你就不欠他什么。”
“藏在心里,或许会反复受折磨很久,或许会长时间情绪压抑,但总有一天会好。”
“但一旦说出来了,你没错也变得有错。”
男人转着腕间的表,“像鹿赤那种单细胞人物,他理解不了人性这种程度的复杂,就算不对你产生隔阂,也会觉得他自己有罪。”
“然后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你们两兄妹都不会相处的太好,直到七老八十了聚在一起吃年夜饭,回忆往昔,老泪纵横,悔恨一下当年的幼稚和固执。”
“这种结局,你喜欢么?”
鹿绿抿着唇,蹙着眉,好半天,才开口反驳了一句:“你才幼稚。”
她看着男人线条利落的侧面轮廓,和阴影交汇在一起,特别像是动漫里,那种沉默寡言却在最后甩出必杀技的隐藏性终极大辅助。
死的帅气又壮烈。
她纳闷地问:“你到底是站在哪边的?”
“嗯?”
“我以为你和鹿赤感情比较好,哪怕我哭死,你肯定也还是选择帮他。”
早知道他会背着鹿赤偷鸡摸狗,她刚才就哭的再惨一点了。
想到这里,鹿绿神差鬼使地,又问了一个问题:“裴措哦,我问你哦,如果我和鹿赤同时掉进水里了,你会先救谁哦?”
“”
大清早的,这一次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