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成冒雨朝着适才店家老板所指的那条街跑,后头秦琼紧追。
二人跑到前街另外一家酒坊的时候,就见酒坊门前满地的狼藉。
罗成微微喘息着,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目光一扫,定在门前正收拾桌椅的伙计身上。
他一把上前揪住那个伙计“我问你,适才这儿有没有一个穿着男装过来打酒的姑娘”
伙计冷不丁被一拽,惶惶转过来一张鼻青脸肿的面孔“饶命饶命不关我的事,不关我的事啊”
秦琼见罗成已然是急火攻心,连忙上前拽住他“表弟,你冷静一点”
罗成一张脸上结着寒霜,眼神凶得像是要杀人。
听见秦琼的话,好像才回过一些理智来,把住着伙计胸口的手一松。
伙计看一眼来的两个人,平顶身高都在八尺开外,细腰奓背,便知是不好惹的人物,只恨自己今日没翻黄历倒了血霉,忙跪下要磕头“不关我的事啊不管我的事”
秦琼看他一张脸上满是伤痕,又瞥眼周遭一片狼藉,便知道许是出事了。
他一把将罗成拽到自己身后,而后上前搀住伙计,温和着口气道“店家别怕,我们是北平王府的人。我们深夜叨扰是因为府里的姑娘走失了,因此想询问一下店家,有没有这么个穿北平王府家仆衣裳的姑娘来过这姑娘现下在哪里若能告知,我等感激不尽。”
伙计一听“罗少保”三个字一震,慌忙看向罗成“北平王府”
廊上吊着的灯笼被风雨吹动得来回摇摆。
伙计盯了一阵罗成的脸,方才看清他面孔,后知后觉“原是是罗少保,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忙急道,“少保爷,那姑娘确来过我这儿,就在刚才。”
“人去哪儿了说啊”罗成急火攻心。
伙计连忙说“刚才她买了酒在这儿躲雨,结果不知道哪儿冲出来一群人把她径直掳走了。嘴里骂骂咧咧的,像是跟那姑娘有仇一般。我、我当时想阻拦,可他们人多势众,我就不敢多嘴了”
罗成一听只觉得脑子里一根弦断了,瞳孔骤然失焦。
秦琼忙问“那些人把她带去哪儿了”
“我记得听他们说,他们好像是定国公府的人,还说要把那姑娘带到别院还是哪儿。”伙计回想了一阵,踟蹰道。
罗成双手攥紧,指节泛白。
他抬眉,乌沉沉的眼仁当中浮出一丝戾气“定国公府。”
伙计哭着道“少保爷,您也要为我们这些老百姓做主啊。这些人强抢民女不说,还我这人打了,店也砸了我说去报官去,这些人便嚣张说容我去报,说他们就是官。咱们这些老百姓可怎么活啊”
秦琼听见官府欺压百姓,心中便已经很是不痛快。
他转头看向身旁面如寒霜的罗成,蹙眉道“表弟,这事怎么解决”
罗成浑身湿透,雨水顺着他鬓角的发丝低落下来。
他眉眼沉冷,未置一词,手却慢慢按在了肋下所佩的剑上。
眼前一片血红模糊。
耳边是自己急促而慌乱的呼吸声。
单嫣不知道自己这究竟是在现实,还是在梦境里。
慢慢的,她听见一阵人惊惶的呼嚎。
这些声音糅杂成一团棉絮一样,塞进她耳朵深处。
“臭娘们儿你他妈做了什么”
刹那之间,一道刺耳的咒骂锐利穿进来,紧随其后,单嫣的半张脸兀的一疼。
她整个人因为失力而重重摔在一旁,“咚”的一声,额角磕在什么硬物上。
这一瞬间锥心的痛楚倒是叫她回过了神来。
谢霸王站在她身旁,一把将她摔到地上,魂飞魄散地冲到床边。
单嫣耳朵里一阵轰鸣声,脑袋晕晕乎乎的,她抬手捂着额头上的伤口,深呼吸好一阵,眼前的景象方才没有摇晃了。
一群定国公府的家仆们无头苍蝇一样围在床榻上。
单嫣摔坐在地,只望见血从床上喷出来,浇得床帘上一片猩红。
谢霸王吓得魂都没了“少爷少爷你还好吧”
“赶紧出去把大夫请过来啊”
单嫣咬牙撑着坐直了身子,就望见床榻上已经是一片血海。
武安福又是惊吓又是痛苦,捂着血流如注的脖颈拼命想往床下爬,惊叫道“快快快帮我止血啊快”
他身子原本肥胖,这会儿又慌了神,一个翻身便从床上滚了下来。
单嫣怔怔坐在原地,
看着他摔下来的时候,脖颈上的伤口处喷泉一样地喷出血来。
武安福已经崩溃了,一面哭一面往单嫣的面前爬,一双充血的通红的眼睛死死盯着她“把她把她杀了把她杀了臭匪婆子你敢搞我”凶声之后便抽搐这大哭,“我不想死啊我不想死”
他脖颈上冒出的血像是无数条小蛇一般往前缓缓蠕动攀爬着,一直流到了单嫣的膝盖边。
温热的血沾湿她膝盖的一瞬,单嫣手里一直捏紧的簪子“当啷”一声摔在地上那滩血里。
溅起的血扑在她眼上睫羽上。
单嫣的脑海里有一瞬的空白。
她颤颤摊出两只手在眼前。
两只手不停地在打颤,怎么止都止不住。
满手的血。
她杀人了。
她杀了武安福。
“少爷少爷您不要再动了已经请了大夫来,您马上就留会没事了”定国公府的下人见状也早已经吓得手脚发软。
倒是谢霸王还难得有点清醒,忙厉声道“快把少爷按住啊”
“是是”家仆们赶紧手忙脚乱去按住地上的武安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