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姝没精打采地道“昨晚没睡好。”
“可是你院子里的仆从又闹了”
明姝摇摇头,犹豫了一下,还是凑在江乐之耳边小声道“我感觉,昨晚有奇怪的人闯进了我的房间。”
江乐之瞪大了双眼,吃惊地看向明姝,仿佛想要求证她是不是在开玩笑,在得到明姝肯定的眼神后,她语气严肃“守夜的丫鬟仆役都没注意到吗你可知会你父亲母亲了”
明姝叹了口气“难的正是这个,我能感觉到有人潜进来了,可门窗却都完好无损,院子里其他人也都没有察觉到不对。”
“竟会有这等怪事。”江乐之想了想,犹豫地道,“按理说,不应该啊莫不是你近日学习太劳累,出现幻觉了”
明姝摇摇头,语气认真“我原本也是这么觉得的,可我屋内却凭空多出来了根木簪子,应该是那人留下来的。”
闻言,江乐之神色变得凝重,她思忖片刻,不确定地道“如果按你说的,那人潜进你房间,你就只发现多了一根簪子”
“那这,莫不是你家中哪个人想要给你个惊喜”
“恰好明日就是你的生辰”
言罢,江乐之自己就摇摇头“这样也说不通,就算是为了给你惊喜,这般潜入你的房间也是不当的。”
“如此行事,明明是惊吓更多些。”
明姝随着她一同摇头叹息“反正今晚,我就去找我娘一起睡。”
“这样也好。”江乐之怜惜地看着她,“不过,你也莫要太忧心了,皇城脚下,贼人也应当不敢放肆的。”
“贼人”三皇子恰巧入座,无意间听到这字眼,不由挑了挑眉,“什么贼人”
这种事并不便张扬,江乐之词措谨慎地回应道“我是和明姝在讨论昨日读的一则史料,那里面提到了某群乱臣贼子。”
“是这样啊。”三皇子似若明悟地点点头,露出温和的笑意。
眼见要上课了,明姝也不好再同江乐之谈论此事,便回到了第一排的座位。
谢嘉言正在认真读书,似乎对她的到来毫无察觉。
这很正常,却又不正常。
按照一般来说,他不该询问她昨日的学习情况吗
明姝略微有些失落,默默拿出了书,也认真读了起来。
她很快就沉浸在书本中,由是并没有注意到,谢嘉言在她拿起书后,悄悄地瞥过来的几眼。
下午下学后,照例是要去江太常处上课的。
明姝将带过来的画作兜好,预备带给江太常看看。
她近日画的进度一直卡在某处不动,所绘的这幅画作也一直够不到系统的标准,于是便寄希望于能让江太常给出些建议来。
到达江太常的竹屋时,谢嘉言已经在了。
他腿长些,每次都比她到得快。
明姝扁扁嘴,也在桌案前坐下。
随即,便是正常的授课。
待今日的课程完毕后,明姝才取出那幅画作来,在桌案上铺开。
她有些忐忑地道“老师,这是我近日在家里画的,可总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您能不能替我看看”
江太常是知道明姝琴棋书画都有涉猎的,太学学子多才多艺的不少,明姝虽然学的是多了些,可只要她不耽误正经课程,他便从未干涉过她私底下的安排。
明姝在之前从未找他说过绘画的事,由是他并不知晓她现在大致是个什么水平。
江太常的目光落在那画作上,粗略一看,不由神色微怔。
居然很是不错。
这是一副山水图,山峦苍翠,碧水澄净,笔触相当细腻,咋一看,仿佛有盎然生机涌出。
江太常面露赞许,这比他想象的水准要好上太多。
可当他定睛仔细去看的时候,就发现问题了。
纵然从落笔上可以看出,画者是有遵从一般技法的,每一笔都落得很认真,可恰巧是这种认真精确,使得这画在细看时就露出些朴拙的感觉,显得不够轻盈。
另外,就是画面的色泽过分浓郁。
无论是山峦还是湖水,都过分讲究形似,上色过于厚重,使得整幅画的颜色过分饱和,失了山水画该有的素雅。
江太常想了想,道“整幅画尚可,只是在笔触与上色上还有些问题”
“笔法上你过于讲究技巧,落笔过分谨慎,反倒使得此画的线条不够自然流畅。”
“线条与构图,是山水画最重要的因素,想要在这上面有所长进,是需要下苦功夫,反复去练习的。”
“并非一朝一夕就可以改善。”
“至于上色”江太常思忖一会,笑着朝谢嘉言道,“不如嘉言你来说说。”
明姝这才发觉,谢嘉言今日居然还没走。
他正立在一侧,专注地在看画。
听了江太常的话后,谢嘉言也没有推托,他指向在山峦方向,朗声道“要画山石,欲彰显苍翠,石绿和青绿俱不可少。”
“青绿用来铺染山石,再点以石绿,石绿浓重处绘成苔,石绿浅淡处则以色差造出坡面的效果”
“而湖水”
待听完江太常和谢嘉言的话,明姝顿时有了种茅塞顿开的感觉。
系统只能知识性的学习,可她在实践中遇到难题,却还是需要前辈的点拨。
抱着画卷回去的时候,明姝很是兴奋,在心里盘算着回去后要如何修改画作。
可刚走出竹屋没多远,谢嘉言却在后面喊住她。
“师兄有什么事吗”明姝疑惑地道。
她总觉得今日的谢嘉言有点不太对劲。
“不是什么大事。”谢嘉言神色淡然,仿佛只是随口叫住她。
他从衣袖中摸出样物件,将之递给明姝“喏,这个给你。”
明姝接过那物件,定睛一看,竟是枚小小的挂坠。
绿檀木的质地,雕的是一只娇憨可爱的小兔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