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沧浪山的罗清音下意识往六爻亭走,那是师尊最常待的地方,在她的记忆里,师尊不是坐在亭子里喝茶就是独自对弈,形影相吊,冷冷清清。
罗清音脚步顿住,六爻亭,姜爻,原来如此,师尊是在怀念她吗?
一种难以言喻的情绪袭上心头又涌向舌尖,整个口腔都在发苦,苦的罗清音整个人都疼起来,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那么疼,她只知道自己疼极了,锥心刺骨的疼。
这一分神,踩在剑上的罗清音身心踉跄,竟是摔了下去,她急急忙忙想调整,然不等她反应过来,就有一阵风彷佛一只无形的手将她托起,罗清音知道,那是师尊的法力。
罗清音平稳落地,怔怔望着六爻亭下的人,依旧是一身玄衣,一副白棋,和她离开时一模一样,就好像她从不曾下山离开过。这一刻,罗清音居然有点希望自己真的没有离开过,那么也就不会知道如此不堪的真相。
“有何事?”承渊淡淡询问。
罗清音骤然清醒,看了看六爻亭,又望了望面平如镜的承渊,咬住了下唇。
承渊看着她,目光平静。
有那么一点瞬间,罗清音是想装什么都没发生过的,可又实在不甘心,那已经是她的心魔。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师尊,我长得很像璇玑仙子吗?”
她问了,她竟然直接问了,罗清音都不敢相信自己这么直白的问了出来,一颗心瞬间收紧,彷佛被什么紧紧攥住,连呼吸都忘记了。
罗清音紧紧盯着承渊,宛如等待宣判的囚徒。
承渊波澜不惊的面容上出现了变化,一闪而逝,却没逃过罗清音的眼睛,她心脏跟着绞成一团。
“谁说的?”承渊问,声音更冷。
心如刀绞的罗清音固执追问:“我和她有多像,师尊收我为徒,只因为我长得像她?”
承渊面无表情:“这不是你该问的。”
罗清音逼近两步:“被当成替代品的是我,我凭什么不能问。师尊对我这么好,只是因为觉得对不起璇玑仙子,所以想通过这种方式弥补一二,让自己好过一点,对不对?”
胡清音哭着吼:“那么在师尊眼里,我到底算什么!”
“你是我的弟子。”承渊神色依旧很平静。
这并不是胡清音想要的答案,她想要的答案是……突然之间,胡清音醍醐灌顶,她知道了,她知道了自己想要的答案,也知道了自己为何如此伤心难过,原来如此!知道之后,胡清音更加的绝望。
可他们是师徒啊,何况他们之间还夹着一个已死之人,活人就算争得过世俗舆论也争不过死人的,更别说她拿什么跟人争,她不过是对方的替身罢了。
巨大的绝望和悲苦淹没了胡清音,她泪如雨下,缓缓后退:“以后就不是了!”
承渊神色微微一动,便见胡清音跪倒在地,哭着道:“师尊珍重。”
承渊皱眉,直直看着胡清音。
胡清音也看着他,心里不是没有一点希冀的,然而承渊一直沉默不语,胡清音心凉之余还有羞恼,她狠狠磕了三个头,“师尊大恩大德,弟子铭记在心,只是恕弟子不能再随侍左右。”说罢,蓦地站起来看着承渊,停顿了下才重重转身离开。从始至终都没等来一声挽留,胡清音眼泪哗啦啦流,哭得都打起嗝来了。
六爻亭里的承渊不疾不徐放下一颗白子,小姑娘闹脾气,过一阵就好了,至于她的问题……承渊眉心微微蹙起,姜爻,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想起这个人了,久到以为自己已经彻底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