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角的女警员走了过来，指着椅子对方蕊说：“坐下。”
方蕊咬着牙不甘不愿地坐了回去。
女警员等了十几秒看没有异状，就回到了屋角处继续守着。
“我说过，但凡做过的事情，就没有能瞒得住的。”宁馨微笑着慢慢朝前倾了倾身子：“居然妄想瞒天过海……你真当警察是吃白饭的？”
她这模棱两可的话语让方蕊的心陡然沉了下去。
方蕊绞着手指，低着头，不再像刚开始那样笃定和自信，变得有些心不在焉起来。
最近警方询问她的时候，只提了和案件有关的事情，私事都没提。
所以她没想到事情被人查了出来，还告诉了宁馨。
看到方蕊这般样子，宁馨暗中松了口气，暗道自己的演技真是愈发精进了，竟然能当面骗到了人。
其实堕胎这件事情是唐景川托人查到然后告诉她的。
警方就算查出来了，也不可能和她这个平头老百姓说。
她只是想给方蕊些心理压力，所以故意这般。
约莫过了两三分钟，方蕊终于抬起头来，开了口：“其实也没什么。就是，我看不惯我的男人总是迷恋你。就那么简单。”
宁馨追问了句：“你到底是什么时候和王乾在一起的？”
方蕊咧了咧嘴角：“你不是知……”
“医院的记录是在大概半个月前，也就是平安夜那天。那么你和他在一起，也有可能是从十一月开始的。”
如果那样的话，很可能是王乾看了她的视频后觉得很喜欢她，当做偶像的那种喜欢。
然后方蕊发现了这一点，再对王乾下手的。
宁馨始终无法忘记，那个男生找她签名时，羞涩腼腆紧张的样子。
她总觉得王乾不是那么随便的人。
更何况于蓉蓉帮忙问过了三年级现代舞的同学们。大家都说，方蕊和王乾并不熟。
就连文娱部长杜星鹏也说，不觉得方蕊和王乾多熟悉。
这种情况下，如果方蕊为了报复她，特意对王乾做了什么事情，那就……真的是太恶心人了。
可惜对于这件事的始末，王乾只告诉了警方，警方却不可能和她说。
唐景川或许知道。可是他不提，她就也没有追问下去。
面对着宁馨的责问，方蕊只摊了摊手：“那是我的问题。我讨厌我的男人都中意你，所以想让他毁了你，不行吗？”
“以堕胎的事情为要挟？”
“倒也不是。”方蕊笑了笑：“以感情为要挟。”
会面时间到了。
宁馨缓缓站起来打算离开。
方蕊突然叫住了她：“你们班那个陈科。”
宁馨回头望了过去。
方蕊就笑：“那个陈科，我还记得他。当初高中时候，你膝盖摔伤那次，他也在，对吧？”
“我不记得了。”宁馨道。
“你不可能不记得。就算你否认，我也明白你肯定记得清清楚楚。”方蕊断然道：“他当时一直给你道歉，说他太碍事了挡了你一下，你才磕到膝盖，对吧？”
宁馨是真的‘不记得’了，没法回答对不对，索性保持沉默。
方蕊却是一笑，神秘兮兮地说：“你有没有考虑过一种可能性。他说不定是故意挡住你，然后故意让你磕到膝盖的？”
宁馨懒得和她这种心思阴暗的人继续沟通，转身拂袖而去。
方蕊在后方不远处大笑：“你想想这种可能性啊！说不准呢！”
女警员呵斥道：“请保持安静。”
方蕊却还在继续笑。
只不过她笑着笑着突然有些喘不过气来。
“我有……有哮喘！”她抠着嗓子嘶喊着：“给我拿药！”
她是小时候有过哮喘，后来基本上治愈了，九年没有发病。
可是刚才她故意想要气宁馨一气，刻意大笑了一会儿，不料竟然引发了固疾。而且那种窒息的感觉比小时候更加强烈。
用手挠着自己的脖子时，方蕊绝望地想着，她这条命总不会就栽在这个病上了吧？
·
宁馨真的是很忙。
去了一趟派出所后，她无暇顾及那些讨厌的人或者事，全身心投入到学习中去。
先是十几号迎来了学校的期末考试，继而是二十四号的跨校招考。
跨校招考其实一共两天时间。
二十四号考的是基础知识，包括几个基础学科的综合内容，一共上午下午各一场。
二十五号考的是专业知识。上午是考理论，下午是画画。
两天紧张的考试过后，宁馨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超脱了。
岍南艺术学院第一名是没问题的。
从小到大都是学霸的她，有着自己的骄傲。肯定比周围的人都考得好。
只不过，她不清楚这个世界里，其他学校的学生的水平如何。所以放眼整个华国，她能排到第几名去，这就心里没数了。
终归不会差。
考进德海大学还是可以的。
现在是寒假时间。
已经考完了跨校招考没事可做。学校里也没布置什么假期作业。宁馨就计划着要不要去外地玩一玩。
当然了。
经过了书店签名一事之后，她多多少少对自己的‘红火’程度有了一定了解。
如果要出门玩的话，一定要带着张可乐。有张可乐护着的话，起码‘逃跑’起来快一点容易一点。
倘若唐景川有时间的话，她也想带着他去。
这个男人，平时只顾着工作，很少有空闲时间。凑这个机会好好的休息一下总是不错的。
宁馨暗戳戳计划好了一切，正打算要施行的时候，却意外接到了唐鸿云的电话。
“……鸿云？”宁馨奇道：“你怎么想起来联系我了？”
唐鸿云哼哼唧唧：“我其实一直想联系你来着。”
就是吧，一想到小馨馨变成了六婶婶，过不去自己心里头的那道坎儿。差点怂到了连电话也不知道怎么打。
宁馨笑问：“那你今天怎么想到我了？说说看有什么事。”
唐鸿云决定先说个轻松点的事情缓和一下气氛：“听说你们学校那两个学生的事情了吗？”
宁馨知道，他说的应该就是作案的方蕊和王乾。
“大概吧。”她说。
对于这两个人的现状，她就算没有刻意去了解，也从周围人的口中多多少少知道一些。
方蕊沉寂了九年的哮喘病复发了。而且病情突然很厉害，终身都不会痊愈。
以后方蕊必须戒骄戒躁，不能随便发脾气。不然的话这个病突然复发的话，很可能会危及生命。
也就是一生气可能就一命呜呼了。
至于王乾。
他拘留完毕出来后，没有再回到学校。据说是休学回家了，具体什么时候会回来，还不知道。
知晓这一切后，宁馨的心情颇有些五味杂陈。谈及这个话题的时候，就真的是觉得没什么好多说的。
一听她这淡淡的语气，唐鸿云就暗道不好。
因为好久没一起聊天了，他特意选了个她新近经历的事情来讲一讲。
在他看来，这简直就是恶有恶报的真实版。宁馨应该是高兴听到才对。
但看她现在的反应，难道话题选错了？
可是一时间他也想不起来什么其他的事情要说，只能硬着头皮讲起今天这一通电话的主要目的。
“小馨馨。”唐鸿云语气悲壮地说：“我要告诉你一个坏消息。”
“说吧。”
“林栖想见你。最好是明天或者后天。”
“真的？”宁馨惊喜道：“林导要见我吗？地点是哪里？如果他方便的话，我今天就可以收拾行李订票赶过去。”
“就你一个人吗？”
“对。啊不，有可能带着张可乐。你可能不认识她，我刚招的小助理，人很好。帅气又耿直。”
唐鸿云：“……”
见林栖那个木头，值得那么高兴么？
他还以为小馨馨会难过会委屈，会眼巴巴地求他陪着一起去。
结果，什么都没有。
她竟然高兴地打算一个人面对和林栖的战场。
哦不对，带人是会带的。却不是他。
唐鸿云嘀嘀咕咕：“最近没戏可拍，我都闲的快长毛了。再不溜出去晒晒太阳，到时候发霉了你都不一定能认出我来了。”
宁馨这个时候总算是听出了一点门道来，犹豫着问：“鸿云，你是不是想和我一起去见林栖导演？”
唐鸿云顿时整个人满血复活：“既然你真心实意地来求我一起去了，我就也不推辞了。那我就勉为其难地跟你走一趟吧！”
宁馨：“……”
这真是典型的唐鸿云的风格。
现在林栖在a市。
最近正好完成了一部片子的拍摄，他没什么事情，就回到了首都a市陪伴家里人。顺便等待过年。
结果他就听说了宁馨放假的消息。
《清婉》这部电视剧，还是唐鸿云当初推掉的一部剧。
前段时间唐景川打电话给他，想要让他帮忙拓展一下宁馨在娱乐圈中的人脉时，他想到了这部被他推掉的剧，建议六叔看看适合六婶拍摄不。
唐鸿云也是这么一说而已。
却没想到唐景川找人在林栖面前推荐了宁馨后，林栖真的看中了宁馨，连人都没见到，就拍板决定要了宁馨来做女主角。
这可真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情。
要知道林栖虽然才四十岁左右，却是在电视剧圈子里非常有名气，已经得过两个国内很有分量的“最佳导演”的奖项了。
国内想要和他合作的女演员多不胜数。主动去试镜的有，主动攀关系的就更多。
可林栖一个都没看上，偏偏瞧中了这个一面都没见过的宁馨。
在唐鸿云看来，不得不说的是，林栖真的太太太有眼光。他唐鸿云的六婶，哪里能差了？？
唐鸿云高高兴兴地把这件事告诉了自家六叔。
对于宁馨将要和唐鸿云一起去a市这件事，唐景川自然是赞成的。
不过他也有自己的顾虑。
“距离过年没有几天时间了。”他道：“你能赶回来和我们一起过年吗？”
爷爷年纪大了，做小辈的，再怎么忙，也会在过年时间陪伴在爷爷的身边。
他希望今年爷爷的身边能够多一个人陪伴。那便是他好不容易娶到的小妻子。
唐景川很少会主动要求宁馨做什么。这算是他难得主动开口请求的一次。
宁馨听后笑着宽慰他：“你放心好了。我一定赶回来。”
说着就翻开自己的手机给他看：“你看看，我不只是定了过去的机票，我还定了回来的机票。”
回程的时间，就在腊月二十八那天。
到时候二十九休息一下，大年三十就能陪在爷爷身边了。
宁馨边拨拉着手机给他看，边说：“我爸妈讲好了，他们俩要过二人世界，周游各国去度过农历年。让我不用担心他们，只管和你们一起好好过就行。”
其实当时洛刚和周爱丽说的不只这些。
爸妈还叮嘱她，说他们老两口都没忘了过二人世界，让她也别忘了和唐景川尝尝二人世界的味道。
比如一起出去旅游啊，一起逛街啊，一起看电影什么的。
把别的人别的事情都抛诸脑后，只两个人在一块儿甜甜蜜蜜的。这种生活。
宁馨觉得爸妈的这种建议太匪夷所思了。
她和唐景川两个人的婚姻不过是契约而已，又不能当真。怎么可能过两人世界？
所以她只是当面应付了爸妈几句，并没觉得能够施行。
不过，和唐家的长辈一起过年，她倒是十分乐意。
她也很喜欢唐爷爷。
家有一老如有一宝。唐爷爷这么好这么可爱的人，让她真真切切感受到了长辈的慈爱。她巴不得可以和他老人家一起过年。
“对了，爸妈今年过家回国吗？”宁馨问。
唐景川知道她说的不是洛刚和周爱丽，而是沈初雪和唐岳，便道：“我也不知道。发消息问问他们吧。”
据他对自己老妈的了解。
凭着她那么喜欢自己小儿媳妇的那股子劲儿，一定会想方设法回国来过年的。
宁馨也知道婆婆很喜欢她。
想了想后，宁馨与唐景川道：“还是我和妈说吧。”
都好几天没和沈初雪联系了，说实话，她还是很想念的。
宁馨刚开始打电话给沈初雪的时候，沈初雪那边是占线状态。她就等了一会儿再打。
结果还是占线状态。
宁馨便把这件事搁在了一旁，专心收拾行李去了。她和唐鸿云订好了出行的机票。是明天早晨的。
其实在她看来，最好今天晚上就出发，早走早回来。
可唐鸿云不那么觉得。
“出门一趟很麻烦的。”他说：“你想想看，要让助理带好东西，还要让公司安排好接机的人。不然的话，出了什么意外状况怎么办？”
他说得意外状况，并不是像宁馨遭遇的“黑暗中的针”那种情况。
而是，身为超级爱豆，面对着认出自己的疯狂的路人们，不知该怎么应对的那种突发意外。
宁馨经历过一次后，多多少少理解了唐鸿云这种“辛苦”，就体谅地和他商量好，再在岍市过一晚，明天一早出发。
她又收拾了十几分钟行李，电话突然响起。
正是沈初雪打来的。
“小馨啊！”沈初雪语气里满是歉然：“妈妈刚才在和你爸电话里吵架，一不小心就错过了你打过来的……怎么样？有什么事吗？”
“没事妈，我正好在收拾行李，并没什么急事，所以晚一点说也没关系的。”宁馨道：“就是想问问您和爸爸，今年回来不回来过年。”
“你呢？”
“我肯定是要和景川回家过年的。”
沈初雪心里美滋滋：“那我们也会去。”又道：“你说的，收拾行李？”
“嗯。”宁馨道：“明天我要坐飞机去a市。和林栖导演说好了要见面，尽快过去一趟。这样还能赶上回来过年。”
“这样啊。明天飞机？几点钟？哪个航班？”
沈初雪仔仔细细问过了之后，这才挂断电话。
原本宁馨还不知道为什么婆婆要把她的行程问得那么清楚。
直到她在a市下了飞机后，看到了那抹熟悉的身影后，方才明白过来。
“……妈？”宁馨看着远处的熟悉身影，高声喊了一句，奇道：“您怎么来了。”
在她身边推着行李的唐鸿云，在听到她那声“妈”之后，就支棱起了耳朵。
然后他就听到了那个特熟悉的声音欢欢喜喜地喊道：“小馨！我的小馨！”
唐鸿云猛地甩头看过去。
他一声“奶奶”差点就蹦出来了，结果硬是被对方突然甩过来的一个眼刀子给堵住了。
唐鸿云嗓子眼儿一梗。
沈初雪这便笑了。
“哟。”沈初雪说：“这是哪家的乖孩子啊？长得可真漂亮。一看这孩子的相貌，就知道他奶奶一定长得很漂亮。”
说着就抬手抿了抿自己头发。
唐鸿云：“……”
行吧。
论变着法儿地夸自己这一种技能，他奶奶真就从来没输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