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安摸遍了衣兜裤兜,没纸,他又实在是看不惯那一滴挂在下巴尖尖上摇摇欲坠的汗,只好伸出手在南宴下巴上轻轻一抹。
南宴浅色的瞳孔蓦地紧缩,浑身一颤,肩膀直接撞翻了校医小姐姐手里的碘伏瓶子,里面的棕褐色液体大多洒在了他手臂的伤口上。
“啊!”南宴皱着眉短促地叫了一声,万年不变的冰山脸上浮现出一丝痛苦的神色。
“对对不起”沈安赶紧从书包的夹层里摸出随身携带的巧克力,塞进了他因为疼痛而微微张开的唇缝里。
南宴愣了一下,这下竟是连疼都忘了叫了,定定地看了沈安好一会儿,才伸出舌尖把巧克力卷进了嘴里。
甜腻的醇香味在唇齿间弥散开来,带着一股淡淡的奶香,南宴用上颚轻轻顶住巧克力,以防它在口中融化得太迅速。
“甜吧?”沈安看着他垂着脑袋慢慢咀嚼的模样,忍不住弯了弯眼睛。
南宴点了点头。
是很甜,他在心里无声地想。
怪不得沈安身上总是有一股若有若无的奶味,原来是从这里来的。
南宴慢慢展开手心里的糖纸,上面是四个很有创意的字母:baci。
在意大利语中baci是“吻”的意思。
南宴摇了摇头,暗自嘲笑自己自作多情。
沈安不是会这般含蓄表达爱意的人,他多半连“baci”这个词是什么意思都不知道,只是单纯的觉得好吃罢了。
又或者是这是别人送给他的巧克力
南宴一边在脑子里劝诫自己不要胡思乱想,一边却又忍不住去揣测沈安身边有没有可疑的人选。
想到这个,他只觉得伤口更疼,他又不是傻子,也不像沈安那样神经大条,不可能看不出来虞子风和江珩之都对沈安有意思,顾家两兄弟更是虎视眈眈,他只能一面为沈安的撩人不自知而恼怒着,一面又为沈安的迟钝而庆幸着。
南宴从小到大就没有这么矛盾过。
“这是我爸从意大利带回来的”沈安自己也剥了一颗扔进嘴里,随口解释道,“在国内想买也买不到。”
“哦。”南宴淡淡应了一声,心里却稍稍松了一口气。
校医小姐姐给他包扎好了伤口,板着脸嘱咐道:“每天都要过来换药,不能碰水,也不能剧烈运动。”
又转过头指了指沈安:“你,监督着他。”
“行行行,知道了。”沈安点点头,大大咧咧地拍了拍南宴的肩膀,“包在我身上。”
——
这会儿第一节课都快下课了,两人慢吞吞地并肩往教学楼走。
“谢家倒台,对南家影响很大吗?”沈安想起昨晚顾燃说的话,心里有点过意不去。
南宴摇摇头:“没你想的那么严重。”
“今天”沈安支支吾吾半天,还是开口道,“谢谢啊。”
要不是南宴,他恐怕早就被谢莉莉捅进医院了,哪里还能像现在这样活蹦乱跳。
“没事,”南宴抿着唇低头看了沈安一眼,“换成别人,我或许也会这样做的。”
“是吗?”沈安稍稍讶异地挑了下眉,“我还以为你是个冷面冷心的怪物,没想到心肠这么热。”
南宴被他盯得不自在,眸色微闪,撇过头不说话了。
“不过今天真的谢谢你,南宴,”沈安难得认真道,“我自认为我是一个很少说谢谢的人,对你说的谢谢却是十八年以来最多的,因为你总是跟个危险测试仪一样,每次我一有危险,你都能特别及时地赶到”
“反正就还挺让人感动的。”沈安笑了笑,一颗黑色的小痣缀在眼角,无端端生出几分勾人的意思,“以后你有什么要帮忙的也尽管找我就是了,能帮上的我一定义不容辞。”
“嗯。”南宴轻轻应了一声,突然开口道,“沈安,教我抽烟吧。”
他玻璃珠子似的漂亮眼睛朝沈安望过来,里面像是装着一座逐渐消融的冰山,融化的过程缓慢而坚定。
那一刻沈安觉得自己变成了一只北极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