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彧瞳仁微缩。
他的目光掠过那支钉在书架上、尾羽还在剧烈颤抖的短箭,脑中闪过“刺杀”二字,整颗心悚然跳动起来。
而将他扑倒在地的糜荏却没有停下动作。他顺势向右翻滚至书架边缘,在某处随手一按,上方书架中便弹出一个盒子,掉落下两个东西。
糜荏保持着仰躺的姿势,伸手接住这两个东西。只闻“咔咔”几道微不可觉的古怪声响,他在极短的时间里将两件物品组装完毕。
这动作之间,又有两根利箭射至他们身旁,终究因姿势与死角缘故没有击中。
糜荏冷静对任嘏道:“灭灯,躲好。”
呆坐在一旁的任嘏这才回过神来,手忙脚乱地灭了灯,然后乖乖躲到书桌下面。
视线暗下来前,荀彧清晰看到糜荏将那个组装起来的古怪东西举到身前,接下来耳畔只听得“砰”一道巨响,月光下微微显白的木窗上忽然溅上一道的暗色水迹,似有人应声倒地。
这一切只发生在电光火闪之间。
荀彧后知后觉才想到,那似乎是一道血迹。
糜荏的双目紧盯窗外。
他右手握着武器,左手撑地翻身而起,把荀彧拉起带到书房的安全角落,而后背靠书架而立。
书房里外在此时此刻都如死坟般寂寂无声。
谁都不知道外面还有没有杀手,又还有几名杀手。但这里是糜府,既然有这么明显的响动,他的护卫很快就会发现这场刺杀。
刺客们也知道这一点,纷纷急躁了起来。他们放弃刺杀糜荏的想法,朝着书房射入火油木箭。
很显然,他们本打算在刺杀糜荏后伪装成书房走水,叫他看起来像是意外身亡。即便现在没有办法做到主人要求的那般,他们也要糜荏死!
也正是借着这几支火油箭的来源,糜荏成功判断几人位置。接连的“砰砰”声响,屋外惨叫声不绝于耳。
这一轮之后,糜荏确定屋外仅有这五名刺客,便没有再做躲藏。他扯起铺在地上的厚毛毯,努力去灭那些被火油沾染的书架上的火。
荀彧与任嘏也都站出来,帮着灭火。
幸好那几名刺客只来得及射一轮火油箭,书房里的火还不大。等到护卫们抵达书房,火也灭的差不多。
三人这才停下动作。对视之间,均为对方面上的狼狈而失笑。
他们听的门外护卫叫道:“主上可还好?”
糜荏呼出一口浊气:“无碍。”
他在荀彧示意下取出帕子擦去脸颊上的灰,推门而出:“刺客呢?”
护卫们仔细翻看躺在地上的刺客们,回复道:“主上,他们都已经死了。”三人是糜荏击杀的,两人是见逃跑无望,服毒而亡。
糜荏早就意料到这个结果,挥了挥手:“知道了,你们处理吧。”
他看到最初暗杀的木窗边,那名刺客眉心一个血窟窿,了无生息地躺着。冰冷月光下,血腥又残酷。
“处理之后,自领惩罚。”他的护卫们没有守好糜府,自然需要惩罚,不然不能服众。
护卫们也知道这些,对此毫无怨言:“是。”
荀彧站在他身旁,擂鼓般的心跳已渐渐平稳下来。
他看着被搬走的几具尸首,忽然觉得生命的逝去是如此的简单……简单到甚至有些荒谬。
任嘏在他身旁道:“子苏,可知是谁对你下毒手?”
糜荏颔首:“猜得到。”
他没有细说,而是给两人行了个礼赔罪道:“昭先、文若,难得邀请你们在我府上歇息,却想不到竟会发生今夜之事,我心中愧疚万分,实在是万分抱歉。”
“子苏不必如此歉疚,”任嘏自然不会怪他,还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他,“我早说过,即便是刀山火海我亦舍命陪君子,是吧。”
荀彧亦回过神来:“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怎能怪子苏。”
他的脸色还有些发白。
作为一名刚及冠的世家子弟,他并未亲眼见过什么人被杀于自己眼前,对死亡的震撼与敬畏使得他有些不舒服。但他清楚的知道今夜若非糜荏反击,躺在书房里的恐怕就是他们了。
届时火一烧,甚至死无对证。
他扯开话题道:“冒昧一问,子苏方才用的是什么武器?”
“它叫手/枪。”糜荏走回书房,取出那把成年男子手掌大小的、精致的武器,“是用铁与铜做的。”
糜荏关上保险取出弹匣,而后递给荀彧翻看。
他先前在全国各地买了不少铁矿,明面上制九连环什么的小玩具,实际上也在尝试复原古时的枪械。
在他的时代,武器已进化成机甲、微观粒子束等高科技制品,□□械退出历史舞台,他只在图书馆见过这些图纸。复原虽然有些麻烦,但在今夜这般场景就很有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