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说褚岩在孙天青的心里并没有改观,但是,至少孙天青已经开始重视孙宁的事情了。
事情并不麻烦,而且症结就在褚岩身上。
要不是他从小到大不听包菊的话,惹得满大院的人都讨厌他,孙天青这个也从渣滓洞出来的老战友,唯一能帮他说话的人,他还把人家女儿给欺负了的话。
包菊也不可能那么明目张胆的混淆视听。
而邓昆仑往上反映的事情,对包菊来说,是另一重核.弹级的打击。
苏樱桃觉得,只要孙天青肯过问,褚岩不需要去台湾,也能把事情问个清楚。
但前提是,她得知道,包菊是不是叛徒。
“咱们宣传部的包主任,在渣滓洞的时候,是宁死不屈,经受过严刑拷打的女英雄吧?褚岩对她不好,我很生气。”苏樱桃故意说。
孙天青立刻摇头了:“不,小苏同志,我不知道你是从哪儿听来的,但是,据我所知,包菊是43年被抓的,被抓之后,特务发现她只是后方搞宣传的,身上没有有效情报,就把她给放了,放了之后,她在云贵生活了一段时间,直到49年,大屠杀前夕,特务在云贵筛人的时候,发现她有□□前科,才又把她抓进去的,她跟我们一直呆在渣滓洞的人是不一样的,我们经受过的严刑拷打,她并没有经受过,她不是一直呆在渣滓洞里的,这从本质上来说,是不一样的。”
“但您看报纸上不是写着,包菊同志,在渣滓洞里呆了整整6年,是久经考验的**战士?”苏樱桃把报纸递过去了。
孙天青愣了一会儿,似乎不知道该做何解释。
这该怎么说呢,就算包菊不是叛徒,至少她因为在宣传部,掌握着官方媒体,在言语间,只需要十几个字,就可以夸大自己的功劳,这是真的吧。
而孙天青呢,目前是渣滓洞活下来的英雄中,职位最高的一个,可就因为讨厌褚岩,原本该过问一下的,他居然都没过问。
看得出来,孙天青特别惭愧,顿了半天,他没说话,但他一个老人,从脸红到脖子根儿了。
“那您觉得孙宁是叛徒吗?”苏樱桃依然咄咄逼问,她还想知道这个。
孙天青这下立刻摇头了,说:“以我的认知,在渣滓洞里,那些真正在前线闹革命,出生入死过的女同志们比男同志们更加坚强,面对敌人的严刑拷问时,更加不会屈服,她们对待革命的态度一直让我深深敬佩不已,尤其是孙宁同志,你不知道,敌人曾经怎样严刑拷打过她。”
“所以呢,你认为孙宁叛变了?她是4年被关进白公馆,47年转到渣滓洞的,整整4年,敌人一直严刑拷打她,她没吐口,却在大屠杀前夕叛变了?”这不是笑话吗,挨了四年的酷刑,却在即将解放的那一刻叛变了,有这种事?
孙天青深吸了一口气,意味深长的说了句:“我不希望她是叛徒,因为如果孙宁是,那渣滓洞就有女叛徒了,但我所见所闻,渣滓洞出过男叛徒,可没有一个女同志叛变过,她们虽然比我们更瘦弱,但她们的那股韧劲,比我们男同志要强得多。”
“可您也没管这事儿啊,您家这儿有报纸,今天报纸上有新出的烈士名单上面就没有孙宁,您一句话也没说,这不就是默认吗。”苏樱桃直挑老爷子的心窝:“很可能原本渣滓洞里没有女叛徒,但因为您的不说话,现在有了。”
包菊管着宣传部,而孙天青,目前是渣滓洞出来的同志们中,身份地位都在元老级别的。
孙天青想了想,就发现早晨他也为此事生过气,想质问包菊的。
但一是包菊对他一直很好,二是她突然提起了褚岩,他就没有再追问下去。
在当时看来,那是一件小的不能再小的事。
可是他都没意识到,如果孙宁被抹黑,渣滓洞里就破天荒的有女叛徒了,而这不仅是对烈士的侮辱,更是对全国女性同胞最大的偏见。
其实就在这时,就连苏樱桃都不知道这件事情该怎么证明,孙宁不是叛徒。
因为孙天青人很正派,显然跟包菊之间没什么龌龊勾扯,只是被包菊蒙蔽了而已,而且,他也没有有效的证据,能证明孙宁是不是叛徒。
不过,不仅孙天青和苏樱桃,恐怕就连包菊自己都万万没想到,对她的包应,会来的如此之快。
……
再说包菊,则是跟她的小圈子密谋开会,开了一整天,是回家之后,才从大儿媳妇嘴里知道大儿子出事的事情的。
这时候离邓昆仑提交证据,只过去了三个小时。
包菊满心美滋滋,还想的是揪苏樱桃的小辫子,以及慢慢洗黑孙宁,把她变成判徒。
可是已经过去三个月的事情,不论包菊还是褚武,所以有人都以为已经过去了,偷电缆的事情居然重新被提起来了?
偷金芯电缆,会立刻被逮捕,而且会是公安和军方联合办案,属于国家特大重案。
只要能查实证据确凿,那是要判枪毙加立即执行的。
褚武可是包菊唯一的儿子,谁会愿意自己的儿子被枪毙?
这不是小事,这是一道雷,劈在包菊的头上,把他给劈了个四分五裂。
所以她才刚回家,连丈夫的面都没见,就又想赶紧出门,去找第一夫人打招呼,捞儿了,保儿子,而这时候,她两条腿已经抖的像在筛糠了。
事情可不是她儿子一个人干的,上面还有一帮人在出谋划策呢,怎么能让她的儿子被枪毙。
她得赶紧找第一夫人捞人,保人啊。
而正好这时,汤姆跟毛纪兰俩哄睡了小杰瑞,蹦蹦跳跳下了楼,打听着孙天青孙老家的门,就准备去给自己要个小陀螺去。
汤姆下了楼,包菊要出门,说巧不巧,一大一小,俩人正好在半路碰上了。
汤姆认得这个奶奶,他还记得当初在秦工的招待所里,这个老奶奶被王婆子泼过尿,咦,好脏好臭,他还体贴的骗过这个奶奶,说那只是溲水,不是尿呢。
汤姆其实也是好心,而且他不知道孙天青家在哪里,就想问问包菊知不知道。
看包菊走过来,就上前笑着问:“奶奶,你的身上现在不臭了吧?”
这熊孩子,哪壶不开提哪壶啊这是。
“滚一边去。”看四周没人,包菊说。
她急着要出门,不过因为褚司令因为儿子而身体不舒服,家里的车,司机,秘书,警卫员全带着褚司令去医院了,她只能到单位去再调台车,本身就走的很急,给个孩子拦路,只差要踹他几脚。
但汤姆没发现她的不高兴,又说:“奶奶,给您做陀螺的那个爷爷住在哪儿啊,我想问他做个陀螺,您能给我指指路吗?”
包菊这回没说话,就在汤姆跟在她身后问话的时候,她不经意的,突然往后退了一步,穿着高跟鞋的脚,直接踩在汤姆的脚上。
“啊,奶奶,好疼,你不小心踩到我啦。”汤姆立刻皱起眉头说。
包菊刚刚从渣滓洞出来的时候,怀着对幸存的感激和渴望,以及,心里隐隐对孙宁的愧疚,对褚岩也是准备好好抚养的。
但是就像汤姆这个孩子一样。
小时候的褚岩顽皮,不听话,以及,就算包菊想努力回避,也回避不了只要一看到褚岩,就要想到孙宁的事实。
而孙宁是谁,在渣滓洞里整整呆过四年的女烈士,不像她,一去就遇上大屠杀,立刻被营救了。那个女人在渣滓洞里呆了四年,经严刑拷打,不屈不服不吐口,简直就像是钢筋铁骨做的。
人心都是肉长的,是女同志就难免有私心,有嫉妒之心。
更何况,包菊其实没有正儿八经闹过革命,她只在40年到42年闹了一阵子,被特务抓了之后,又被放了,放了之后在云贵躲了一段时间,是直到49年又重新被抓的,她从来没上过火线,只是听说延安好,就跟着去了。
被抓了,于是就躲了。
49年再被抓,当时心里还咒怨过党,咒怨过组织。
可是她运气太好,去了不几天,就解放了。
解放后,她又正好是搞宣传的,而渣滓洞的经历,给她蒙上了英雄的色彩,她就从一个平凡人变成了英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