磁带里还真是邓丽君的歌。
漂洋过海,经过几次录制已经失真的不行了。
但饶是这样,在这个年代,邓丽君的歌可是广大女同志们的精神食粮。
“让我看看,你的是啥歌?”苏小娇掰着苏樱桃问。
苏樱桃自己抢了两盘,上面贴着纸,手写的字,有《凤阳花鼓》、《一见你就笑》、《心疼小宝宝》,两盘磁带上面的歌都是一样的,而苏小娥抢了三盘,其中有一盘也是重的,上面是《玫瑰姑娘》、《恋爱的路多么甜》和《迷人的小姐》。
俩人于是交换了一下磁带,这样,不就可以听不重样的歌了吗。
倒爷一直站在原地,直到博士把钢箭从地上拨出来才能动。
而这时,他身上只差衣服,都要给那帮妇女扒光了。
而钱,他还没收到多少了,那帮妇女全跑了。
“哪儿来的,你是?”博士收起自己的钢箭,问。
倒爷哪见过钢筋这种东西,再看那箭头那么锋利,乖乖,裤子里都在淌尿,这要是插在他脚上,早穿过脚背了吧。
“就咱秦城人,这些东西也是我自己倒来的,磁带都是我自己录的。”倒爷结结巴巴的说。
博士对于自己的每一根钢箭都特别珍惜,用帕子擦干净上面的土,才要卡进盒子里:“认不认识秦钢的人?”
“认……认识几个,我有个朋友在秦钢。”这人结结巴巴的说。
“干什么的?”博士又问。
他穿着得体,长相周正,严肃,一身学者气质,吓的倒爷连话都说不出来:“说是轧钢的,具体我也不清楚,我们来往的不多。”
“行了,你走吧。”博士于是说。
看起来这是个普通的倒爷,跟秦钢贩卖枪.支的事情没关系,要不然,他肯定会一口撇清关系,而且能贩枪的人,都跟方晋平一样,属于雷崩于顶还能笑的,哪像这个倒爷,才问了两句,都尿裤子了。
倒爷转身就跑,还得喊一句:“你们以后别等啦,以后我再也不来秦工啦。”
倒卖点零碎小商品,差点给箭穿了身,秦工的卖买,不好做!
但秦工的女同志们,好些个还没给钱,以为是博士不让搞投机倒把,把这人吓跑的,因为博士向来人冷,不苟言笑,一个个的,也都钻进红柳林子里,像鸟兽一样四散奔逃了。
苏小娥和苏小娇东西抢的最多,不想走路,其实也挺想坐坐苏樱桃家的皮卡车的。
毕竟苏小娇到现在还没坐过小汽车呢。
好在这时,苏樱桃开口了:“上车吧,姐,咱们一起回。”
“那怎么好意思?”苏小娇说着,打开前坐的门,抢着就坐副驾坐上了,她听人说过,坐车坐在副驾坐上最舒服,不会头晕。
苏小娥跟苏樱桃一起上了车,坐在后面,因为有个杰瑞的专属座位,她和苏樱桃俩就有点挤。而博士呢,上车之前,会给苏樱桃开门子,还把杰瑞亲自安排进属于小宝宝的转坐,替他卡了几个扣扣,这才到前面去开车了。
车开的很匀,完全不像殷建功那样,一推一搡的,而且他开着车,只走半边路,也不像殷建功,把上个方向盘就走在路中间,像只螃蟹一样。
博士在任何事情上,都显得特别斯文。
说不羡慕,不嫉妒是假的,虽然苏小娥一直想找个军人,而且对博士其实隐隐挺瞧不起的。
因为他似乎并不经常在家,而且在秦工也没什么存在感,似乎永远都在忙,见了人总是板着一张脸,一点意思都没有。
但是摸着那个专属于小宝宝的小座椅,苏小娥心里那叫一个酸啊。
她今年已经27了,还没嫁出去,经人介绍,见了那么多的男人,各式各样的都见过,最近,她哥苏前进身体不太好,说自己可能时日不多,一再承诺,要给她介绍一个将来很有前途的男人呢。
但苏小娥已经不相信苏前进了,不得不说,像博士这样,虽然不苟言笑,但是于生活上能细心,能体贴,面面俱到的真是凤毛麟角。
只可惜,人在年青的时候想要的太多,生生就错过了,唉!
……
自打有了邓丽君的磁带,家里的形势就又变了。
苏樱桃每天钻在被窝里听磁带,而汤姆和杰瑞的儿歌,博士的钢琴,统统成了过去式,他们再也听不了自己喜欢的歌啦!
当然,有的确凉了,珍妮一件白裙子,博士一件衬衣,因为布不够,剩下的,只够给汤姆做一件没领子的线衣,而苏樱桃,到现在还没沾上的确良的光呢。
想是也是够辛酸的,在梦里,这时候她是刚刚死了第二任丈夫的寡妇,公家给的体恤金多,的确凉她还是穿得起的,有那个可以预告她生活的梦,可她居然越混越差,连件的确凉衬衣都穿不起了。
偏偏苏小娥整天还要酸她:“樱桃,博士可真够体贴,真够好的,你现在的日子,我是真羡慕。”
这典型的只看到贼吃肉,没看到贼挨打。
而现在,苏樱桃只能寄希望于工业部的领导赶紧来,赶紧促成秦钢和秦工的合并,合并之后,她当然就不当G委会的主任了,她要在宋言的领导下,正儿八经搞活经济,赚大钱。
再说红岩。
红岩市委招待所。
秦钢的书记刘伟民提着一个旅行包,踮着两只脚,迈着轻快的舞步上了楼,在一间房门口停了下来,深吸一口气,挑挑眉头又活动一下嘴巴,这才敲开了房门。
开门的人居然是晚报社的记者孙静静,而且一开门,也在笑:“刘书记来啦!”
“我的干儿子呢?”刘伟民笑着伸出两只手,说。
屋子里有个看起来只有七八岁的小男孩,正在往招待所的茶杯里尿尿,在看到刘伟民的那一刻,就伸开了双手:“干爹!”
“哎,我的干儿子,看干爹给你带的啥。”刘伟民笑着拉开了手提包,这个手提包里装的,居然是各式各样,琳琅满目的巧克力,方便面,以及大白兔奶糖,装了满满一袋子。
这孩子像只小猪一样,一下就拱进那个袋子里去了,撕开方便面,咬两口,哗啦一声全倒地上了。
再咬开一枚巧克力,嚼巴两口,苏联来的纯黑巧克力是很苦的,他不爱吃,索性全吐在招待所的白床单上了。
不一会儿,房间给他糟蹋的像个垃圾场。
这孩子就是孙静静的丈夫,晚报社的熊主编的儿子,名字叫熊光弼。
别看他瘦巴巴的,个头还矮,但其实已经10岁了。
而且别看他看起来像只小猴子一样,但是熊主编是他爸,而对外贸易的熊部长则是最疼这孩子的大伯。
他爷爷原来就是军委的一把手,罗衡上去以后,那位才退的。
刘伟民为什么能得首都那么多人的支持,不是说他工作干得有多好,而是因为他跟熊主编是同学,恰好,也是这个小熊光弼的干爹。
所以说宋言跟他争什么争啊,他的关系,靠着这个正在吐巧克力,吐糖的干儿子,可是直通首都一众元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