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场上刀枪无眼,死伤都是常事,何况本该在后方指挥的唐浩初还总是身先士卒地冲在前面,很容易遇到危险。其实他能用脑域异能避开所有危险,但还是要象征性地受一点伤,一来能收买人心,二来也能避免不必要的探究或怀疑。
唐浩初左臂上的伤就是这样来的,流弹的碎片划出了一道长口子。只是皮外伤而已,并没有伤到筋骨,唐浩初也一直不觉得这算什么事,可如今傅程言紧张又担心的这么一问,就莫名觉得这算个事了,认认真真地点了点头,“嗯。”
傅程言顿时更加担心,想要查看唐浩初的手臂,又不敢随便乱碰,只能皱着眉问:“伤得重吗?疼不疼?”
“不重,”唐浩初顿了一下,“……有一点疼。”
他脸上明明没有表情,但不知道为什么,傅程言就是从他没有表情的小脸上看到了一丝微不可见的委屈,那句一点疼在傅程言耳中也自动翻译成了很疼很疼。
于是傅程言心疼得不行,小心翼翼地握着唐浩初的手,眉头都快皱成川字形。唐浩初刚才的确是存了一点故意要让傅程言心疼的念头,就像受了委屈的小动物看到最亲近和信任的人总要忍不住挨挨蹭蹭地撒一撒娇,可是看傅程言把眉皱成了这样子,又莫名觉得不太舒服,补充说:“只有一点点疼,现在已经不疼了。”
傅程言自然能听得出少年是反过来安慰自己,抬眸定定望着他的小脸,忍不住低下头亲了亲他的眉心。
亲的异常温柔,细密又轻柔,温热的气息扫过额头,连微小的动作都充满了浓重的爱意。唐浩初被亲得很舒心,像被顺毛的猫咪一样微眯起眼。然后又眨着一双明亮的眼睛说:“你是什么时候到的?吃饭了吗?”
他刚说到吃饭,刘英的声音就在外面响起来,“少帅,晚饭时间就要到了,您现在要吃饭吗?”
刘英手上还用托盘端着一卷崭新的纱布和药粉,以询问的语气继续道:“我先进来把您手臂上的伤口换一下药,再叫人把饭菜送过来,您看可以吗?”
“不用换药,”唐浩初吩咐说:“直接送两人份的晚餐来就好。”
刘英对两人份晚餐这几个字感觉有些困惑,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因为他们少帅的胃口一直很差,连单人份的晚餐都吃不了几口。正要开口确认一遍,竟在这时候听到了一个男人的声音:“不换药怎么行?”
刘英心里顿时一惊,空出的那只手下意识就按住了腰间的枪,并一脸警戒地迈进了帐内,然后在看到傅程言时微微一愣。
但他毕竟经过了专业训练,若没得到唐浩初的吩咐,哪怕天塌了也不会动一下眉毛,所以看自家少帅没有什么反应,他也不敢有什么多余的反应,总共只愣了短短两秒便立即回过神,默默把按住枪的手收回来,恭恭敬敬地站在那里,听傅程言继续劝唐浩初道:“按时换药伤口才能好的快,先换药再吃饭,好不好?”
唐浩初最终点头同意了。
刘英见状,忙走上前,先把托盘放在桌子上,又打了一盆干净的水来,再帮唐浩初脱掉军装上衣,卷起内衫袖子,拆掉之前的纱布。
其实傅程言也懂得简单的包扎技巧,但他知道自己肯定不如刘英专业,怕自己反过来帮了倒忙,便没有乱动,只在一旁静静看着唐浩初。
唐浩初的军帐比普通将士的大了很多,尤其是外帐,桌椅一应俱全,宽敞又舒适,还有一个专门放地形沙盘的大书案。乖乖地坐在那里不说话也不动的时候,小大佬简直就是一幅让人心驰神往的油画,哪怕一个侧脸都能美上天,精致好看到舍不得移开眼。
至于为什么要加一个‘不说话也不动’,是因为如今他在所有士兵的眼里都是极其尊崇又十足可怕的存在,所以他说话和动手的时候不是让人心驰神往,而是让人心惊胆颤。
傅程言此刻却因为唐浩初手臂上的伤口觉得心惊胆颤。
其实那道伤口已经开始愈合了,但出于经常牵动手臂的缘故还在缓慢渗血,最深的那一处也依然处于皮肉外翻的状态,看得傅程言几乎不忍心看下去,明明没有高血压的毛病,却觉得血压都升高了,眼前一阵阵发黑。
所以待刘英换好了新的纱布,唐浩初没觉得怎样,傅程言却出了一身汗,甚至心疼到脸都发白了。然后就动也不让唐浩初动一下了,完全把他当作生活不能自理的小宝宝,待晚餐送过来后,菜给夹到碗里,饭给送到嘴边,伺候的十分周到。小大佬想吃什么了,只要朝那个菜望一望,嘴皮子都没还没抬呢,傅程言就立即心领神会,夹起来之后还要确认一下温度烫不烫,才喂进他嘴里。
但唐浩初的这具身体胃口不好,很快就饱了,怎么都不愿意再张口,谁喂也没用。傅程言确认他是真吃不下了,轻轻地把他的嘴巴擦干净,才拿他刚刚用的碗添了饭,就着桌上的菜吃起来。
傅程言从中午赶过来就没吃东西,大概是饿了,吃得优雅又迅速,转眼就把一碗饭吃光了。其实他包里也带了吃的,但那都是给唐浩初的,比如少年在傅家老宅赞赏有加的糕点,在庙会里吃过的手工糖,另外又带了些开胃的果脯等小零食,除此之外还用盒子装了一束玫瑰花。
之前从谢天天那里知道了唐浩初对花粉过敏的事,所以傅程言仔细地去掉了每一朵花的花粉,又在花瓣上喷了一种温和又持久的香水,闻起来十分清新,在盒子的保护下,花朵艳丽如初,没有半点折损。待吃完饭,又给唐浩初洗漱一番,伺候他盖上被子倚着床头,像小猫一样舒舒服服地窝好了,傅程言才小心翼翼地把花从盒子里拿出来,问心上人道:“可以送给你吗?”
傅程言果然不愧是主掌整个联邦国经济脉络的商人,实在太懂说话之道,不像一般人一样说我想把这束花送给你,而是以询问的语气问我可以送给你吗,把自己放低了,以一种低姿态望着对方,那双深邃的眼睛也带着安静的恳请,任谁都无法拒绝。
唐浩初把花接过来,并因这不同于花香但又好闻的味道动动小鼻子嗅了嗅,然后明确表达了喜欢,声音还不自觉地带了点鼻音:“……嗯,很好看,谢谢你。”
他不刻意压低嗓音时的声线对傅程言来说特别没有抵抗力,此刻带了软糯的鼻音,更受不了了,想要把人紧紧抱进怀里,再狠狠吻上去。
傅程言到底忍不住把人抱住了,在他耳边低喃他的名字:“浩初,浩初……”
这两个字被他唤的异常轻柔,仿佛被舌尖亲昵地轻抵着,无比珍爱地含在唇齿间,连腔调都缠绵而细腻。反正之前都表白过好几次了,傅程言也不在乎什么泄不泄心意或有没有尊严之类的事了,在心上人耳边继续低喃着道:“我也不知道究竟是从何时起,变得特别特别爱你,你这样聪明和厉害,肯定知道为什么,告诉我好不好?”
唐浩初被弄得耳朵痒痒的,不由缩了缩脖子,歪头躲到另一边,傲娇地哼了一声,话音还带出一点小孩子的娇气,“哼,我知道也不告诉你。”
于是傅程言故意装出一副十分凶恶的样子,声音也恶声恶气的,像吃小孩的狼外婆一样,“快说,不说我就把你吃掉了!”
唐浩初被他的神态和语气逗乐了,抿着唇表示就是不说,一双亮晶晶的大眼睛含着笑,仿佛在暗处也会透出光,漂亮极了。
如此动人的景象,如此放在心尖上喜爱的宝贝,就只是这样在怀里抱着,傅程言实在是不满意。声音装得更凶恶了,因为要掩饰欲望的喘息,“说不说,再不说的话,我就亲你了,一直亲到你说为止。“
小大佬一点也不怕,只管眉眼弯弯地偏过头,试图躲开对方在他脸颊上轻蹭的下巴,——傅程言下巴上的胡子没刮,十分扎人。躲来躲去躲不过,竟微微嘟起唇,主动在满是胡茬的下巴亲了一下。
这一亲对傅程言来说简直如同点燃了引线一样,满心的爱欲再也控制不住了,甚至觉得大脑轰的一下,理智都烧成空白,低头便狠狠封住了少年的唇。
他的动作实在太激烈,像沙漠缺水的旅人终于遇到甘霖般疯狂地掠夺和索取,吻得又深又重,唐浩初被亲到差点喘不过气,只能一点发出浅浅的鼻音。
待理智稍稍回过神来,傅程言才意识到自己的动作过于急切和粗暴,而相对于他的情动,少年似乎并没有什么反应。他又无法看清少年的表情,——营地里没通电,全靠油灯照明,而床边的这盏油灯快燃尽了,光线很暗,只能看见他静静躺在那里没有动。
傅程言心里顿时咯噔一下。他是不是不喜欢他这样?是不是觉得他冒犯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