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暗潮湿的山洞里，俊秀的少年倏然睁开了眼睛。

燊聿流脸上阴鹜和后怕一闪而过，完全清醒后，他恍惚的打量四处，他觉的眼前的一切既熟悉又陌生，空气中混杂着魔界独有的腥臭味，少年神君嫌恶的捂上了鼻子。

他似乎做了一个噩梦，可是梦醒之后，梦中的一切都化为云烟消失不见，哪怕用心捕捉，也看不清梦中的画面。

明明现实更可怕，作为神族少君他被魔修当做一般仙童抓到了魔界，魔修想让他们作为炉鼎，燊聿流天赋最好，被魔修挑选出来，很快就要被当做炉鼎，这等艰险的情况下，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睡着的，做了一个比现实更可怕的噩梦，梦醒之后，竟觉得令人畏惧的魔修仿若是跳梁小丑一般。

燊聿流冷淡的靠在墙上，随意扫了一眼，注意到对面角落蜷缩着一个灰扑扑的少年。

之所以注意到那个孩子，是因为他年纪比在场所有仙童都大，看起来十分狼狈，仙童们虽然处境堪忧，但都身着质地不差的仙衣，只有那个瘦高的少年穿着人间常见的灰色粗布麻衣，像是影子一样蜷缩在暗处。

燊聿流看了那人一眼，似是感觉到查探，那少年慢吞吞的抬起头，露出一张布满淤青的脸，很普通近乎丑陋的面容，面无表情，双眼空洞，瞥了一眼燊聿流后，少年又迟钝的低下了头，怕冷一般，把身体蜷缩的更紧了。

这人不像是仙童，倒像是燊聿流随意瞥过一眼的人间乞儿，阴郁又麻木。

并不是那么让人舒服的一个人，狼狈又没有丝毫存在感，燊聿流却忍不住看向那人，完全无法挪开视线。

对于他的注视，灰衣少年没丝毫知觉似的，一动不动安静的蜷缩起来，连呼吸都几乎察觉不到。

这人当真是被误抓的凡人吗？他在这里是不是不舒服？自己要不要帮帮他？

燊聿流控制不住自己的思想，脑子里不断徘徊着这个念头，他摸了摸自己隐藏起来的空间戒指，甚至想把里面的灵食取出来赠给那个少年。

只有燊聿流注意到了那个灰扑扑的少年，少年却和其他人一样，鹌鹑一样安静的蜷缩着，连魔修进来都下意识忽略了他。

魔修径直走向呆呆看着角落的燊聿流，上下打量燊聿流两眼，喜不自胜道：“小子，今天就是你了，看你的衣着是个天生神族吧，呵呵呵呵，太好了，本尊可以用禁术与你血脉天赋互换，过过当神族的瘾！”

燊聿流注意到角落的灰衣少年轻微动了一下，而后就又像是一颗石头一样没了动静，燊聿流收回视线，抬眼看向魔修。

不知为何，之前让他恐惧的魔修，这一刻在他眼里就如同蚂蚁一般，仿佛动动手指就能捏死对方。

这种感觉不知从何而来，但燊聿流有种预感，只要他想，他就能做到。

魔修被燊聿流那淡漠的眼神激怒，大手抓向这矜贵的少年神族：“敢用这种眼神看你爷爷我，我一定要捏爆你的招子，再在发动禁术之前将你好好折磨一番，你放心，我不会让你死的，我会让你生不如死！”

燊聿流冷着一张美人脸，从储物戒中取出灵剑，灵剑骤然爆发出强横的灵压，燊聿流挥剑斩向魔修。

魔修眯眼，狂笑着召唤出法器：“自不量力的小东西！找死！”

话音未落，魔修并武器就在剑压之下被碾成了齑粉。

蜷缩在角落的灰衣少年看向魔修和燊聿流，眼神惊疑——不对劲，燊聿流怎么会这么强？到底又是哪里出了差错？

他心中不解，可表情还是木木的，眼神一瞥周围的仙童惊慌的神色，抿了抿嘴，也露出害怕的神色。

燊聿流收回剑，下意识看向角落的灰衣少年，迎上少年像是看到恶魔的眼神，他顿了顿，举步走向少年，轻声诱哄这看起来年纪比自己还长几岁的少年：“别害怕，我杀了他，我们就都安全了，我会救你们的。”

燊聿流说完，就见那少年浑身一抖，眼神厌恶又畏惧的躲在了角落更深处，倒是其他的仙童闻言明白得救了，欣喜的围拢到燊聿流身边。

燊聿流看着浑身透着排斥的少年，眼底一丝猩红悄然划过，那一瞬间，燊聿流感觉有些恍惚，心中翻滚着一种难言的哀恸，但是等他细细探究，那哀恸仿佛又是一种错觉。

燊聿流疑惑的抬手按住胸口。

杀死魔修后，燊聿流成为众人的主心骨，带着众人破除魔修的禁制，逃离了魔族的洞窟。

在逃亡的途中，燊聿流总是忍不住去关注像是空气一样毫无存在感的灰衣少年，那少年脸上淤青消了一点，露出俊秀瘦削的精致轮廓。

燊聿流总觉那人很是眼熟，他想和灰衣少年交谈，可每每接近，对方仿若看着怪物不掩厌恶的眼神又让燊聿流倍感受伤。

他不知道为什么那个人会讨厌他，像是赌气一般，仅有十岁记忆的燊聿流刻意的不去看那人，刻意不去理睬他，但是耳朵却情不自禁去捕捉那人的言语。

一路上，灰衣少年偶尔会盯着燊聿流呓语——

“快了，还有三天。”

“还有两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