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听见的词又撞回心里。
秋棠慢慢抬头,望向镜中。
头顶灯光漫漫扬扬,没了镜片的阻挡,齐齐照进她墨黑莹透的瞳孔里,平白抛了一层光,像盛了两盏清澈湖水,一点点细微的表情都能牵起波纹。
曾经有人告诉她,你的眼睛这样美,荣华富贵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
秋棠原本并不近视,为避免收到过多不必要的目光,工作场合她都会戴上眼镜。她知道自己长得好,更知道如何发扬或隐藏这份美貌。
但只要与秦易铮扯上关系就不可能低调。
她在他身边待了五年,从未有任何一版流言像这版一样狗血淋漓,平白被安上一个替身的标签;从未有任何一天像今天一样令人难堪,家事被揪出来供人传阅取乐。
她很客观地对着镜子端详比拟一番,找不出任何自己与叶蔓庭的相似之处。若非说有,她们的眼睛都很漂亮。
但也不像。
叶蔓庭具备一名好演员的资质,说笑就笑说哭就哭,那双小鹿眼随时可以掉下泪来,观众喜欢她并非没有道理。
秋棠生得一双湿润多情的桃花眼,却不会哭。
只有当某些时候,过于激烈的快|感堆积到无法承受的地步,她软红的眼尾会洇出一点生理性的泪水,但那也不能换来秦易铮在床上的半点怜惜。
她做不到像秦易铮一样公私分明,有时贴耳密语交颈厮磨,她会煞风景地说起工作,这对已经全然投入的对方来说,显然不够尊重。
但秦易铮从未因此生气,他会配合她的跑题,一语指出问题所在,三两句话醍醐灌顶,然后用一个深吻将跑偏的话题拉回旖旎的当下。
他看起来大度翩然,那些斤斤计较都报复在了接下来的一场火热欢好中。
秋棠很想知道,秦易铮选叶蔓庭当代言人,究竟是公是私。
她重新戴上眼镜,把护手霜放回包里,转身离开。
在广告部浪费的两小时多少影响到秋棠今天的工作,秦易铮打电话叫她吃饭时她还在加班。
他出差半个月,小别胜新婚,一早就在奥尔町餐厅订了烛光晚餐,谁料秋棠临时有应酬,没法过来。
“嗯,昨天和方总约好了今晚吃饭。”秋棠坐在办公室里,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无糖美式,苦得皱眉,“改天吧。”
电话那头的秦易铮也微微皱眉,说不失望是不可能的,但还是理解她的工作,“好。少喝点酒,什么时候结束?我安排司机接你。”
“不用了,餐厅就在紫金苑附近,我吃完饭直接回去。”
秋棠有自己的房子,她说的回去是指回她自己那里。
秦易铮隐约觉得有些不舒服,但秋棠的确是个不爱麻烦的人,工作起来冷冰冰得像个机器人。
“你这小工作狂。”他无奈地笑,“好吧,明天见,亲爱的。”
秋棠握着杯子的手抖了抖,“明天见。”
电话没挂,听筒里秦易铮的呼吸低沉从容。
秋棠看着洒落在裤子上的咖啡渍,动了动嘴唇,“亲爱的。”
秦易铮愉悦地低笑起来,他嗓子里可能藏着一架大提琴,说话时音色像镀了一层光,这一笑尤甚。
隔着电话,凭空秦易铮也能想象出他的阿朝此时红脸咬唇的娇嗔柔态,心底软成一片,不再故意逗她,互道晚安后结束通话。
放下手机,秋棠的耳朵还烧着,口干舌燥,端起咖啡一口气喝光。
这一通电话打得她味觉失灵,半点苦也尝不出来。
秋棠不来,烛光晚餐没有任何意义。秦易铮付完违约金,不等服务员将鲜花烛台撤走,就径直迈步离开。
出了包厢听见有人喊他,秦易铮循声望去,眯了眯眼,“方总?”
方尔华上前,客气寒暄,“这么巧,秦总也来奥尔町?”
秦易铮笑容微妙,反却将他的话又重复一遍,“这么巧,方总也来奥尔町?”
方尔华一愣,又听秦易铮问,“一个人?”
“哈,不是,”他转手指了指中央转台后面的主题包厢,“我女儿今天生日,我们一家三口出来庆祝一下。”
那边包厢门拧开一道口子,一个穿着公主裙,头戴小皇冠的小女孩探脸出来,眼睛滴溜一圈,撅嘴朝这边喊,“爸爸,你怎么这么慢?”
方尔华无奈失笑,秦易铮勾起嘴角与他告辞,“那就先不打扰了,祝方总千金生日快乐。”
他脚步如风,从餐厅下达车库,拉开车门坐进去。
车门关上时发出沉重声响,天花板悬挂的指示牌轻轻晃了晃。
秦易铮握着方向盘,修长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
他向后靠在驾驶座上闭目养神,后视镜里映出他优雅迷人的脸部线条,轮廓深邃,下颌紧绷。
秋棠骗他。
为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作者菌:不是吧阿sir,这也叫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