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电话时秋棠刚起床,正在下楼,她脑袋嗡了一下,抓住楼梯扶手,勉强保持三分理智,问:“多久了?除了他还有谁,哪家媒体掌握了这个料?”
“”她闭着眼,指节用力到泛白,“好,好,先一切照旧,我很快回来,不要声张。”
放下电话,秋棠靠在墙边抬手扶额,低声咒骂了一句。
这帮烂了心肠的人连眼睛也瞎,大把钞票资源往吸毒咖身上砸,自寻死路。
换作以往,秋棠与公司荣辱与共,出了这事,她必定焦头烂额四处奔走,现在焦急是有的,却莫名畅快。
易升出事,与她有什么关系呢?
当然,只要她还是秋助理一天,就得为公司负责一天。
烂摊子要善后,趁火打劫也不能少。
计划赶不上变化,原本的确打算休息到年后,但骤变的形势显然不允许秋棠再在家待下去。
没有时间犹豫,她转身飞奔上楼,拖出行李箱,收拾东西即刻返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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晴了好些日子,偏到除夕前一天下起暴雨,索性不让燃放烟花爆竹,家家户户各自团圆,饭桌热闹雨声酣畅,屋内屋外倒也合衬。
平日最繁华的街道也冷清下来。大量务工人员从一线返乡,高速国道浩浩汤汤,唯有一辆银色宾利逆流而上,穿越寥落灯火,刺破重重雨幕,如一枚利箭疾驰飞出,顶着罡风直刺靶心。
方向盘利落一打,车子如一尾活鱼,灵巧驶入车库,淌水的车身在地上滴出两排笔直平整的轮胎印,最终拐进一个不起眼的车位。
车上下来个人,长发纤腰,背影窈窕,从容步进电梯梯。
楼层数字跳跃上升,车库顶灯复又暗下,角落里,宾利滴落的水静悄悄积成一滩。
易升总部今晚热闹非凡。选秀节目一经播出便拔得头筹,收视率节节走高,在临近春节之际达到巅峰。
节目组趁热打铁,推出一系列新春企划。年关将至,各行各业都歇了脚步稍作休息,唯有娱乐圈仍冲锋陷阵,舞台上光鲜亮丽歌舞升平,其背后是各方势力激烈角逐,名利场成王败寇。
部门经理得意亮出数据:“秋助理一年谈下两大ip又如何,影视寒冬不知要延续到几时,现在连后期都没人愿意给她做了,我看她姿态摆得那么高,现在骑虎难下,将来总有一天要仰仗我们!”
底下一群人附和,借着酒胆肆意调笑,编排秋棠以色侍君,靠男人上位那点事,将她贬得一无是处,全然忘了当初砸下去那五个亿从哪里来,每个员工的绩效奖金又是谁在算。
作为本年度的最大赢家,经纪部已经狂欢了一整日,几瓶香槟下肚,部门经理当黄彦升即飘飘然起来,旁边秘书和他耳语半天才勉强听清:“嗯?秋助理,她找我?”
打开窗子吹了点风,酒醒些许,他短促笑了一声,心道秋助理这是眼红他们部门成绩好,终于坐不住,黄鼠狼拜年来了。
他底气很足,丝毫不慌,放下酒杯,理了理额头碎发,抬手止住欲跟上前的几位下属。
“你们待这儿玩,”舌尖在嘴边滑动一周,他笑容倨傲,“我去会会她,马上就回。”
经纪部门,会客室。
“哟,秋助理大驾光临,稀客稀客。”
会议桌前坐着的女人长发浓黑,杏眼桃腮,脂粉未施已然素艳光净,确是个尤物。
黄彦升借着微醺醉意,打量在秋棠身上的目光难免带了点荤,心想,这若是个胸大无脑的美人,该有多好。
她抬眼,眼锋犀利如雪亮银刀,轻易划破他蠢钝遐想。
他酒醒回神,却也不羞,厚着脸皮讪笑:“刚好我们在办庆功宴,秋助理要不一起来喝几杯?”
秋棠眯了眯眼,微微笑起来,下巴轻轻上抬,
“坐。”
一个字反客为主,明明她才是造访者,眼下却成了上位。
那点旖旎心思瞬间跑光,他试图扳回一局找回主场,笑了笑:“我最近新挑了几饼茶,秋助理来得正好,咱们边喝边聊。”
“黄经理想聊什么?”
秋棠面前摆着一叠文件,她拿起一份,亮出文件正面,“聊你们经纪部门的假账呢,”又拿出一份,“还是暗箱操作,违规人事分配呢?”
黄彦升面色微僵,脸上还挂着笑,眼睛死死盯着她面前那叠文件,“秋助理这是开的什么玩笑?”
秋棠随手翻了翻,“也是,与徐砚楚吸|毒的事儿相比,这些可不就是小玩笑么。”
他骇住,“你”
秋棠收了笑,黑沉沉眼神朝他压过来,“黃彦升,别告诉我这件事你不知道。”
他立刻解释:“都是以前的事!砚楚吸的是大|麻,当时他年纪小,又在美国,吸大|麻不算犯法!”
秋棠从口袋里摸出一张照片,朝他晃了晃,“你是觉得我分不清大|麻和海|洛因?”
黄彦升上前欲夺,秋棠直接扬手一甩,照片如镖飞出,在他脸上划出一道血丝。
像是沾到了什么脏东西,秋棠撕开一包湿巾,仔仔细细地擦手,“这么看重你外甥就好好收藏吧,毕竟这张照片实属难得,我也留了好几个底片备份。”
黄彦升彻底乱了阵脚,扶着桌子要跪不跪,求她:“砚楚他还是个孩子,秋助理,你得保他,你一定得保他”
秋棠看了看手里这份文件,两千万假账,去向疑似某夜总会。
她摘下手镯放在桌上,将文件对折,再对折,折了两道,觉得差不多合适,便起身,走到他面前,捏着文件劈手抽了他一耳光。
一耳光她恶气难消,甩手又是好几下,厉声斥道:“那谁来保公司!易升是全公司所有员工的心血,不是你家后院!眼高手低的东西,还想搂钱?”
这几下抽得黄彦升耳迷胀眼,男人尊严扫地,可他目光扫及文件上凿凿铁证,膝盖一软再软,踉跄扶着椅子扶手瘫坐下,“开除我可以,别动他。”
秋棠居高临下:“你有资格和我谈条件吗?”
黄彦升脸色灰败,喉结上下抖了抖,“你想怎样。”
“接下来我说什么,你做什么。”秋棠将那一叠文件拖到他面前,“黄经理,老实一点,乖乖听话。”
她拎起包,“若是秦易铮问起,你就说没见我回来过,具体措辞自己想,务必记得。”
她推门而出,背影迅速缩一条线,在大门闭合的瞬间彻底消失。
外面冷风簌簌扑进,黄彦升不由打了个寒颤,再睁眼时桌椅摆放如常,空余一室寂静,仿佛从未有人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