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小南上课的某天,班里突然来了一个新的同学,他放下了书包,也颇有些好奇的看了过去,新来的同学是个男生,没有穿校服,全身的衣服以灰色系为主,头发很短,似乎刚刚才剪过,他的书包是纯黑色的,看着异常的笨重,他此时看着窗外,从南小南看过去刚好是男生的侧脸,样貌看起来很普通,但是南小南却总觉得好像有一种锋利的感觉藏在里面。
新来的同学啊,有没有可能成为朋友呢?南小南想了很久,最后摇了摇头,现在其他人也都不和他做朋友,如果现在去和新同学做朋友的话,可能新同学就不能和其他人做朋友了。
南小南从书包中掏出一块巧克力放入口中,甜滋滋的味道冲淡了他一开始的冲动,回过头将书包放好,然而却窜起一阵奇怪的感觉,好像身后有什么人正在看着他,南小南转过头去,和新来的同学刚好对上了眼神。
新同学看到他后眼睛似乎睁大了些许,他原本插在裤兜的手伸出来撑在了桌面上,似乎是想要起身来找他,南小南也是一愣。
南小南迷惑的眨了眨眼睛,然而上课铃却响了起来,第一节课的老师带着教案走了进来,那灰色衣服的同学只能作罢,重新回到了位置上,南小南回过头后,也依旧能够感觉到那个新同学的视线一直凝固在他的后脑勺上,他是……做了什么让对方不高兴的事情吗?为什么要一直看着他?
南小南虽然成绩不好,但是上课一直都认真听讲,哪怕这些东西对他来说无异于听天书,说的他昏昏欲睡,南小南也没有放弃过自己学习的劲头,可是今天南小南却一直保持着清醒状态,身后的目光有如实质,让南小南十分的不舒服。
就算有新同学来了班主任也没有让新同学做自我介绍的意思,南小南到现在都不知道新同学的名字,但是南小南隐隐约约总觉得新同学的脸部轮廓,让他有一种莫名熟悉的感觉,可是上课之前的查看,总觉得仅仅只是在熟悉,而并非熟识。
是错觉吧?
南小南下课后依旧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百无聊赖的趴了下来,上课好累,脑袋好疼,他听不懂,好想吃做饭叔叔做的甜点,昨天哥哥给他买了一个新款的掌上游戏机,他不知道怎么玩,今天晚上回去研究一下好了,据说现在的同学都很喜欢玩游戏,到时候再配个电脑吧,不知道大哥对电脑有没有研究,大哥好像什么都知道的样子。
“新同学,你叫什么名字啊?”突然身后的声音传来,南小南突然就竖起了耳朵,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好像对这个新来的同学十分的感兴趣。
但是新同学并没有回答他,那个声音好像是和新同学做同桌的男生,为什么新同学不理他呢?难道是不喜欢吗?
感觉新同学好像很有个性的样子?
南小南忍不住回过头想要看看身后的状态,刚好看到灰衣服的新同学站起身来,新同学的身材比较厚重,并不是胖,经常运动的南小南能看得出来新同学应该也有在做什么运动。
可是为什么他朝着自己走过来了。
“喂,那个,你别跟他说话。”新同学的同桌突然拉住了新同学,这句话南小南也听得很清楚,那同桌说过之后发现了南小南的眼神,立刻转了开去,似乎有些尴尬。
南小南也重新回过头,趴在桌面上,想要装作睡觉,可是却没有闭上眼睛。
“为什么不能和他说话?”新同学的讲话声音听起来每一个字都异常的短促,没有带着自己的性格音调,剪短却舒服。
“他……嗯……反正就是不要和他说话啦,如果你和他玩的话,其他人就不理你了。”
南小南将这句话听的清清楚楚,耳朵贴在桌子上,心情却无法形容到底是什么滋味,这种感觉不太舒服,但是却又有几分无奈,好像发展成这样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一样。
然而新同学没有再回答同桌的话,而是继续两步走到了南小南的面前,新同学的阴影挡住了他,南小南爬起来,抬头看向对方。
“是小南吧?”新同学一开口的试探性的语调到最后却变成了笃定,接着南小南就看到这个看起来有些锋利的男同学脸上露出了笑容,“小南,是我,鼻涕虫。”
南小南瞪大了眼睛,惊讶的看着面前的男生,上上下下打量了半天:“鼻涕虫?樊易恒?”
“对,是我,我改姓了,现在叫于易恒,两横丁勾那个于。”男生直接坐在了一下课就跑到不知道什么地方去的同桌的位置上。
“好几不见了,你去哪里了?之前我回奶奶家,他们说你被人带走了。”南小南当时可是焦急了好久,问了半天据说是被家里比较有钱的人带走了,他有些放心也有些焦心,没想到这么长时间以后居然还能看到鼻涕虫回来。
“对。”于易恒点点头,并没有解释的太深,“被人领养了。”
“你看着变化好大,都不流鼻涕了。”
“嗯。”于易恒摸了摸鼻子。
“你现在过的怎么样?新的爸爸妈妈对你好吗?”南小南迫不及待的想要问清楚,可是现在看来于易恒的状态,好像非常好的样子。
“好。”
“你不是比我小两岁吗?你怎么和我一个年级啊?”那时候的鼻涕虫看起来小小的一只,他以为鼻涕虫只有三岁。
“发育不良,吃得不好,我和你一样大。”
“真是太巧了,没想到还能分到一个班级,你刚开始是不是也没有认出我来啊?”
“我认出来了。”
“是吗?我都没有认出来你,你变化真的好大,看着都不像鼻涕虫了。”南小南笑嘻嘻的说,“以前我还老让你们叫我老大呢,你不会讨厌我吧?”
“老大。”于易恒叫道。
“别这么叫,特别不好意思!”南小南双手撑在凳子上,坐姿像一只小狗一样,眼睛闪烁着开心的光芒,“以前我不懂,现在懂了的。”
于易恒咧着嘴笑,明明不笑的时候看起来特别锋利,一旦笑起来,居然有几分傻乎乎的感觉。
南小南当初在听说鼻涕虫被带走了之后心里总是惦念着,但是现在在看到这么健康的鼻涕虫之后,南小南突然就安心了,以前他就总是忍不住多照顾一下鼻涕虫,现在也是一样,但是南小南说不出让他离自己远一点的话,他很珍惜鼻涕虫,不会故意退远他。
大概是在班级里找到了可以说话的人,鼻涕虫下课之后就跑到南小南的座位边上和南小南说话,于易恒和小时候一样不怎么喜欢开口,南小南琢磨着估计是于易恒的口才不是很好,所以大部分时间都是他在问,于易恒在回答,偶尔多说两句。
由于过于欣喜,南小南将今天带到学校来的所有的零食全部都给了于易恒,于易恒没有拒绝,而是全部收下,攥在手里,和小时候一样,是绝对不愿意同他人分享的姿态。
中午的时候南小南主动包揽了于易恒的午饭,专门点贵的肉吃,南小南的欣喜简直是肉眼可见,他浑身都散发着喜悦的气息,南小南笑,于易恒也跟着笑,虽然没有和小时候一样抓着南小南的衣角,却始终紧紧跟在南小南身边不足两步的距离,眼神仿佛伸缩一样绑在南小南的身上。
晚上放学南小南还邀请于易恒一起去俱乐部打篮球,看到于易恒打电话给了家里,家里很快就同意了。
“你爸爸妈妈对你好放心啊。”南小南赞叹道。
“……嗯。”于易恒沉默了下,似乎是应了,又似乎是有话没有说。
“我大哥和二哥对我就盯的特别紧,一刻都不放松,我如果要出门的时间比较久了,那就一定要保镖叔叔跟着,说外面的坏人可多了,如果被绑架了就不好了。”南小南穿着宽阔的篮球服,运动过后的汗水被白色的毛巾擦干净,“小学放学早,每天我就来俱乐部玩,之后二哥回来接我一起回家,有时候也是大哥来接我。”
“挺好。”
“……”
“怎么了?”
“你和以前一样闷闷的不爱说话。”
于易恒抿了抿唇:“对不起。”
“为什么要说对不起?不爱说话就不爱说话啊,没什么的,反正我喜欢说话。”南小南清脆的声音在室内篮球场中回荡,“我跟你说,你见过我大哥二哥对吧,现在我大哥看起来更帅了,而且二哥也特别好看,不过除了我之外,二哥不喜欢别人说他好看,明明就很好看哈哈哈哈。”
于易恒在一旁看着,听着,笑着。
遇到小时候的朋友南小南兴奋了两天,然而在两天之后兴奋劲过去,某一天来了学校,眼前的一幕仿佛一碰冷水直接浇在了南小南的头上。
在于易恒的桌子上,被泼了放在讲台上的红墨水,还没有干,似乎有一段时间了,南小南下意识的看向旁边,其他的同学就仿佛没看到一样,继续自己做自己的事情,可那红墨水就在眼前,谁也无法忽略。
南小南不是傻子,这件事情的起因是什么,他也知道,在冷静下来后,南小南才反应过来,似乎自从和他搭话之后,于易恒就没有再和其他同学说过一句话,突然就沉默了。
南小南从抽洞里拿出了一直放着的纸巾,想要上前去擦干净,可是却无法准确的判断现在上前去,最终的结果是好还是不好。
他没有办法找到一个合适的办法,他不知道现在应该怎么做,他很迷惘,南小南拿出了手机,看着手机,想要做点什么,想要询问一下如何是好,可是这样的话会不会麻烦到别人?他该怎么做?
南小南坐在位置上看着手机发呆。
门被打开了,南小南抬头看到已经换上了新校服的于易恒进来,于易恒单手挎着书包,低头看到了桌面上的红墨水,下意识的皱起了眉头,看向了旁边的南小南。
接收到眼神的南小南,连自己都不知道此时自己是什么样的眼神,于易恒在这一瞬间心疼了。
南小南很无措,最后还是决定站起身拿着手中的纸巾想要将红墨水擦掉,然而却突然被于易恒抓住了衣服,于易恒的力气很大,南小南差点被他提起来。
南小南:“???”
“这是谁敢的,有人能告诉我吗?”于易恒的声音一如既往的短促,但是此时却如同刀锋一样闪烁着寒光,南小南被揪着衣服,站在原地,听到于易恒的声音居然不寒而栗。
“没有人吗?”
周围的同学全部都很沉默,这一时间,南小南突然就领悟到了这件事情的严重性。
他只是以为,不过是大家为了自己,所以不理他而已,他并没有很认真的去细究这件事。
因为其实他并不是很介意,就如同他所说的,他喜欢不喜欢别人和别人喜欢不喜欢他没有任何的关联,其他人或许不把他当做朋友,他也并没有很在意,但是现在这样的事情,不是在自己身上,而是蔓延到了自己的朋友身上,这对南小南来说,根本无法忍受。
“没有人告诉我吗?”
身边似乎有人发出短促的笑声,南小南的神经突然被挑动了,这件事情,从一开始的普通的疏离,在不知不觉之中居然变成了欺压,南小南突然意识到,这是校园暴力。
“怎么?敢做不敢当?”于易恒站在南小南的身边。
突然之间于易恒直接将桌子狠狠的踢了出去,在南小南震惊的眼神之中,那未干的红色墨水溅了前座女生后背上,女生短促的惊叫,一时之间整个教室都混乱了起来。
“偷偷摸摸在背后搞事?”
于易恒说话一直都很少,也因此这连番的短句问话更是让所有人都感受到了莫名的压力。
“你干什么?于易恒?”此时班长站起来想要说点什么,却见到于易恒一手揪着南小南后背的衣服,另一只手则是抄起了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