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继续……向我展示出来更多的、更多的,鲜活而又有趣的样子吧。”
那是达拿都斯最后能够隐约分辨出来的声音了。
再之后,他的意识终于是彻底的遭不住了,陷入了一片长久的沉睡当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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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应当是一段非常、非常久远的时光,虽然对于神明来说,时间的流逝根本就不值一提,但是对于却也依旧是足够这个世界发生了不少的、完全足够用“沧海桑田”这样的词语去形容的变化。
然后终于,在某一日,达拿都斯听见了音乐声。
那乐声起初很浅,断断续续的,如果不是静下心来去认真的聆听的话,想必根本就不会注意到,而是直接就将其忽略过去了。
但是日子一天天的过去,那乐声也在逐渐的变强,到了最后甚至是能够清晰的在耳边形成一整首的完整的曲调,灰色的音符在眼前、在脑海中、在灵识里……在一切可以出现的地方出现,跳动,彰显着自己的存在感。
似乎是察觉到了这贸然入侵自己的“领地”的不速之客,只见达拿都斯那原本看上去祥和、宁静的精神世界的周遭,突然有无数的黑色的阴影骤然暴起,朝着那些在空中看似漫无目的的飘荡着的音符覆盖了过去。
它们掀起来了高高的浪潮,远远的看上去仿佛是有谁朝着天空肆意的泼洒了一整瓶的墨水,在那些黑色的液体将落而又堪堪未落的刹那之间的景象。
但是这却说不好究竟是谁的圈套,又是谁为谁刻意布置下来的牢笼。
只见在墨汁堪堪要接触到空中的那些音符的时候,原本看起来无知无觉、漫无目的和边际的行动的音符像是在一瞬间被激活了一样,骤然组合成了曲谱,成为了一首完整的歌。
不知道内容、但是却又拥有着足以叩动人的心弦的旋律响了起来,每唱过一句,那些音符当中便会相应的染上金色的光,甚至是连带着周遭的背景都像是被一并点亮了一样。
金色的音符开始朝着那些黑色的暗影发起来了冲锋,雄赳赳气昂昂,像是已经忍了小三无数年如今终于可以大打出手给对方一点颜色瞧瞧的正妻,浑身上下都充满了愉悦和解气的味道在其中。
那些黑色的阴影化作了一根一根的触手,拱卫在达拿都斯的识海周遭,看着有些像是守门的篱笆或者栅栏。
祂们发出了嗡鸣声。
【他已经是我等的猎物!】
触手蠢蠢欲动,不愿意将稀少罕有的猎物让出去。
然而那些金色的音符——又或者说,那由这世间一切的、因为丢失了掌管死亡法则的神明而淤积,久久无法散去的死气所构成的表征死亡的歌谣也不甘示弱的吼了回去。
【伴生死亡而诞生的神明,何时成为你这等阴沉污秽存在的所有品了?】
【神明永远都只属于世界本身!】
它们为了达拿都斯的归属而展开了轰轰烈烈的拉锯战,谁也不肯轻易的放弃。
那实际上是世界的法则与外神之间的斗争,为了【死亡】这一张鬼牌的归属权。
黑色的阴影与金色的乐章混杂在了一起,时而是黑色的光芒占据了上风,时而又是那些金色的光电要吞没了全部的暗影。
那是一个无比漫长的、甚至可以说是有些无聊了的过程。直到最后的某一个时刻,仿佛是力竭了一般,金色与黑色的光双双湮灭,这里重新变成了白茫茫的一片,悄寂无声。
在漫长的死寂之后,终于,那一片白色下面像是有什么东西,不易被察觉的,动了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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宙斯自从有记忆以来,便生活在这克里特岛上,从来都不曾离开过。
神明拥有着漫长的生命,而宙斯也一度以为自己在无聊之下,已经踏遍了整个克里特岛,这岛上再没有什么他不知道的。
可是今天,他被打脸了。
宙斯在克里特岛海岸的花丛当中,捡到了一个不曾见过的、拥有着长长银发的美人。
宙斯:啊这。
原来还真的有这等天上掉馅饼的好事的??
他注视着美人睫毛微颤,到了最后缓缓的睁开眼睛,露出来了一双银月色的眼眸。
“我是宙斯,你是谁?”
他满怀着兴奋问。
然而,对面的那一位神明却是因为这样一个简单的问题愣住了。
良久之后,宙斯听见他用迷茫的声音,重复了一遍自己刚刚说过的话。
“我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