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长既然知道,还让自己亲孙子叶泽明进去了,至少他绝不是反对的态度。
院长像是沉默了几秒:“无生,很多事情,不是你想制止就可以制止的,不然一些悲剧也不会发生。”
他似是在回忆什么,声音有些渺远。
闻无生心头微震。连院长都制止不了的事……
“您为什么说参加这场游戏对我好?”
“无生,”院长笑了,“你真的以为我不知道吗?”
闻无生一愣:“知道什么?”
“你当初死也不肯进灵校受苦,突然答应了,为什么?”
闻无生一下子沉默了。
“当初不肯进灵异组,被我骗进去了还撂挑子不干,忽然答应,还认认真真做下去了,又是为什么?”
闻无生下意识摩挲了下腕上的人骨手链。
“无生,你心术从来就没正过,”院长说,“你是为了那条手链。”
闻无生无奈:“您明明知道还逼我进去?”
他的确不是什么好人。
这条手链从他出生时就戴在他手腕上了。他是个孤儿,父母不知道是谁,他是在某个暴雨天,被人发现装在篮子里飘在河上的。
他被人救了下来,送去了孤儿院。
当时手腕上就戴着这条手链,手心里还塞了张纸条,上面写了“闻无生”,也就是他现在的名字。
他总觉得和这条手链有千丝万缕的羁绊,那是一种说不出的亲昵感,是一种只要它还戴在他手上,他就无比心安的感觉。
是家、是归属的感觉。
这么些年,他觉得自己没有因为童年经历长成一个心理扭曲的大人,这条手链功不可没。
十多岁他打架被抓到警局,第一次遇见院长,院长问他进不进灵校。
当时他心高气傲,打心底对正途瞧不上眼,想的就是靠歪门邪道一步登天逍遥快活,又听说灵校又苦又累规矩还多,死活不肯去,直到在某个瞬间意识到,只要进了灵校,他就有可能查清这串人骨手链的来历。
他去了。
后来进灵组,也是为了这,因为灵组有数据库,他有了权限后,可以比对找到出这块人骨的主人。
可惜这么多年一直一无所获。
他从来心术不正,无心正途,没什么正义感,也讨厌规矩,只是为了某个目的,曲线救国了一下,一走就走了十几年的正经路子,变成了今天这德行。
“院长,我一直觉得我不适合干这个。”闻无生无奈。
他没有叶泽明那么有信仰,热爱这份职业,他就是个混混,是个小市民,只在乎自己今天高不高兴。
院长没说话。
闻无生说:“您既然知道我是为了人骨手链,那您也肯定知道,你们派我去捉鬼怪,我私底下里到底放掉了多少……”
他真的不是很有种族归属感,他真的觉得那些从未作恶的鬼怪被抓**解剖做标本很可怜,因此阳奉阴违放掉了很多。
“我知道,”院长道,“无生,很多事情不是你说不适合就不适合的,所有人以为的适合,也不一定就适合。”
闻无生头疼。
他名义上是被开除了,院长却给了他灵异组的最高权限,只要他愿意,他可以在任何时候站出来,取代任何一任组长,让组员无条件服从他的安排。
可他打心底觉得他配不上这待遇,也背不起这责任。
当年的事,是杜唯那些人害他在先,但自己也的确失控咬了他,被开除真的不算冤,他本来还挺高兴可以彻底撂挑子不干了,没想到院长硬要他留下,还给了他这样的特殊待遇。
虽然他从来没用过。
“叶泽明比我更合适,他是您亲孙子,您最了解他。”闻无生说。
院长显然并不打算和他争论这个问题,说:“其实……那不是人骨。”
闻无生呼吸陡然一窒。
他的手不自觉微微发抖:“那……那是什么?”
难怪他比对了几乎所有人类的基因,却依然没找到来源。
不是人骨,可它明明是人骨的基因序列……
“异种的骨头。”院长说。
闻无生表情霎时凝固。
“你在那个世界,可以找到你想要的一切答案。”院长的声音显得有些疲惫,像是背负了太多,重物压在心口。
闻无生立在原地一动不动,过了好久,才干涩道:“院长……你到底是谁?”
“你以后会知道的,现在多说对你有害,”轮椅划过地面的声音传来,院长的声音渐远,“按照自己的心意做。”
……
从玄学院出来,下雨了。
闻无生立在屋檐下,点了根烟,也没抽,任由它在指尖缓缓燃烧,静看着雨。
良久,他低头,虔诚地吻了吻腕上的骨头手链。
那是一块块串起来的小骨头,表面已经被摸得又滑又亮,暖得像玉石。
异种就异种,有什么大不了的。
他管人家是人是鬼,只要人家对他好,他就为人家两肋插刀。
想这些有的没的没用,不如好好玩游戏。
……
晚上游戏开始前一小时,周允从床上爬起来,敲了敲闻无生的房门:“老板,我下泡面,你吃不吃?还有你衣服泡水里两天了,再不洗要烂了。”
“老板?”没人吭声,周允纳闷了,刚要推门进去,大半夜迷迷糊糊见到店门口走进来个潇洒英俊、衣冠楚楚的骚包男人,睡眼朦胧道,“本店关门了,明天上午九点开门,您慢走,明天记得来呀。”
刚抽完烟走进来的闻无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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