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细看顾问渊这神色,似乎又转变得并不突兀,倒像是个反复无常的人一时兴起。
即便感觉不好,萧约还是道:“我师妹曾夸赞过一把类似的伞,想着她大约喜欢,见着了便想买给她。”
在陌生人面前到底不可能直接说实话,且萧约自己也说不清这要买伞的心情,只能归结为是友爱同门。
“噢。”
顾问渊一下子便失去了兴趣,露出恹恹的神色,“没意思,不卖了。”
萧约:“……”
哪怕萧约自小知礼守节,这一刻还是不可抑制地生出了想要暴打顾问渊狗头的冲动——这人是怎么做到从头到尾没有说什么特别可气的话,却就是莫名让人火大的?
平心静气,心平气和。
萧约默念着八字箴言,快步走远了。
他怕自己再多停留一秒,事情都会变得不可控。
与此同时。
谢岍找到了刚从扶摇阁交任务出来的阮枝。
一见到阮枝,谢岍便大喊着:“阮师姐,我就知道你又是来做任务了!”
由于语气过分惊慌,又充斥着近似劫后余生的庆幸,吓得阮枝以为出了什么大事,颇为严肃地问:“怎么了?”
谢岍跑到阮枝面前,险些没能刹住,还是被阮枝拽了一把才堪堪站稳。他反手抓住阮枝的手臂,如临大敌地道:“萧师兄,出关了!”
阮枝:“……”
我以为啥大事呢。
她立刻收起了严阵以待的架势:“然后呢?”
谢岍仍旧十分惊恐:“然后,他知道你包养俊俏小师弟的事了!”
“什么?!”
阮枝震惊了一瞬,而后马上平复下来,“不对……他就算知道了又怎么样,来打我吗?”
谢岍看向她的目光充斥着难以尽述的崇拜和对大无畏勇敢的敬佩:“阮师姐,你好厉害。”
看得阮枝都开始怀疑自己:我是不是真的应该怕一下萧约——但是为什么啊??
谢岍又对阮枝做了一番叮嘱,听得阮枝愈发迷茫,回去路上开始在脑海中反复搜罗,自己是做了什么对不起萧约的事;亦或是萧约有没有对她进行“包养制裁”的权力。
阮枝回了望阙峰。
抵达住处,便看见了萧约。
他背对着站在院门外,白色的衣衫同周遭的竹林倒是相配,一派的清幽雅致,看着便不知不觉静下了心。
这许是寻华宗这等修道之地,大多选取山上、桃源的缘故了。
阮枝的脚下踩了片枯叶,发出细微的声响。
萧约侧首望过来,眼神在她的脸上多停留了两秒,随即口吻如常地开口:“师妹可有空一叙。”
一叙?
他们之间有什么可叙的?
阮枝原本问心无愧,这会儿脑中重现着谢岍各种紧张的表现,又看萧约表现得如此正式,张嘴就卡了壳:“有、有空。”
……好没气势的一个回应。
萧约眸色沉沉,语气却奇怪地缓和了:“先进去吧。”
阮枝觉得自己很没有排面,走过去开了院门,眼角余光发觉萧约的姿态还有些踌躇,好像进这个院门对他来说还是个挺……郑重的事儿?
两人坐在院中棚内的石桌旁。
阮枝犹豫着要不要去沏茶,萧约已经主动开口。
萧约:“你为什么缺钱?”
“和你无关。”
阮枝沿用了老说辞。
她这下就确定自己不必去沏茶了。
萧约的目光笔直地朝她看过来:“因为包养外门的小师弟?”
阮枝本能地想反驳,但硬生生地忍住了,不可一世地道:“对啊。”
“……”
萧约条件反射地绷紧了下颌,似乎深吸了一口气,默了几息,方才道,“这不大合适,你若是喜欢,堂堂正正地同人家在一起就是了,为何要这般行事?”
阮枝不服气地道:“我就包养!我还一包包一堆!怎么了?”
萧约:“所以你没钱了。”
阮枝:“……”
大意了。
阮枝艰难地重新提了口气,重整旗鼓,掌握话语主动权:“萧师兄,我知道那日打扰了你闭关,是我不对。可你也不能一出关就来找我的麻烦吧?我就算是包养小师弟,碍着谁了么?可犯了什么戒律么?”
萧约下意识地道:“不是。”
他不是觉得阮枝打扰了自己,才故意来找茬。
可是这话说出来……
“不是什么?”
阮枝反问道,“不就是我看错了数字,找错了人?你要这样为难我?”
萧约垂下眼,声音陡然低了几度,没了先前的气势,透出一种难以为继的疲惫来:“我并未这样想。”
你看错了,找错了人。
我却不是。
萧约视线偏移,落在了院中的一束花丛上,心思却忐忑反复得根本无法分辨这花的种类:
“……我知道那是你。”
才会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