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他不小心把花掉下来了,希望我们原谅。”
阮枝:“……是吗?”
怎么感觉不太。
楼上的男子听见这话更激动了,识了什么,切换了不太熟练的话,口吻生涩:“我说的才不是这个!”
他的怒气是冲着裴逢星,看样子,他甚至想直接跳下来。
裴逢星倒是没有做出任何回应,信手将花枝转了半圈,他微扬起的侧脸冰冷漠然,隐含煞。
窗边又探出个人影,将他往回拉,阮枝模糊地听了个字眼。
“那个人是……可怕……别招惹他……”
阮枝隐约明白了什么,侧首默不作声地盯着裴逢星,想看他接下来会说点什么。
裴逢星面不改『色』地将手中的花扔门前的垃圾篓里,只从眼底深处流『露』出许的戾气,然而看她时一切尽数收敛,他浅淡地笑了笑:“刚才那是花妖们的用语,感兴趣吗?”
阮枝:“……”
好一个川剧变脸。
就这不动山的心理素质,不成功谁成功。
阮枝此前固然知晓裴逢星变了太多,大约是他她面前表现的样子还是隐藏了许多,以至于她没有这般直观的感觉裴逢星的巨大改变。
他早就不是当初那个溪水边被人欺负得险活不下去的裴逢星了。
裴逢星被她这般直接地看着,仍然只是好脾气地问:“怎么了?”
阮枝摇头:“没什么。”
他们一同迈入店中。
各『色』做成花朵形状的点心菜品被呈上来,其中大多原料都是花,看着倒是精致非常。
裴逢星推了道她跟前:“这样味道都不错。”
阮枝点了下头,动筷得并不勤。
裴逢星眸『色』深了深,忽而主动开口:“这里,有看中之人抛花的习俗,以示倾慕。若接住了,哪怕是不小心接的,不当面亲口拒绝,就会视同是默认接受了方的求爱。”
阮枝惊讶不:“还有这么蛮横的习俗?”
裴逢星点头:“他抛的是粉『色』花,寓最强烈的喜爱。若是要去当面拒绝,很有可能还要被他纠缠,十分麻烦。”
阮枝想想那人的表现,心有余悸:“原来此……可是他就随便抛花,都不看看我身边有没有人的吗?”
裴逢星道:“这里的人不介这个。”
阮枝的三观当场被刷新,忍不住问:“女子也一样?”
裴逢星:“一样。”
阮枝心情十分复杂。
裴逢星看看她的表情,又道:“不用担心,没人会给我抛花。”
阮枝奇怪:“为什么?”
裴逢星给阮枝夹了一块点心,气定神闲地答:“因为我凶。”
阮枝:“……噗。”
店小二上完了最后一盘糕点,忍不住回头多看了两眼,目光接触裴逢星冷淡回望的视线,顿时一个激灵,快步跑了下去。
楼下转角处险撞掌柜,他小声道:“那位古怪的客人又来了!上回他点了咱们店里所有的糕点,这回又带了个姑娘来吃。”
“慌什么慌,大惊小怪的。”
掌柜低声斥道,“人上次是特来试菜,等着领自娘子来吃的,嘴碎什么?”
店小二脸『色』发苦:“可这客人连抛去的花都随打落,毫无怜惜善心不说,上次还一掌就把同他抢座的人打飞出去。咱们这里哪儿见过这样的人,我想着他忍不住的害怕。”
掌柜又啐骂了一句“没出息”,道:“也知道他是被挑衅跟前了才出手,不去惹他,他哪里会付?这位可是个有钱的主儿,好生伺候着,别瞎想有的没的!”
吃饱喝足,阮枝出门时见着了暖阳,舒服得不自觉眯起眼。
原本她为此行做了许多设想,没想……裴逢星又一次超出她的预料。
裴逢星见着她这副样子,眉眼略柔了,眸中暖『色』轻『荡』:“方才飞舟上,是觉得我不会让离开飞舟?”
了这会儿,他才提起这件事。
阮枝一愣,大方道:“是,我以为会软禁我。”
他确想这么做,将阮枝藏只有他知道、只有他能看见的地方。不过理智尚,他不会真的施。
既然话都说这里了,阮枝顺势问:“推门来的时候好像也很惊讶,为什么?”
裴逢星回答得亦毫不犹豫:“我以为当时会很不高兴。”
即便他没有质『性』地动手『逼』迫,却造就了局势,令她不得不妖界来。他推门去前,想过阮枝会何冷眼、何拒绝,乍然看她松快干净的眉眼,不免怔松,未能藏好情绪。
阮枝听了,立即明白了:一般人被堵投无路,只能按照布局之人的想法入局中,多多少少会不高兴,甚至因此做出一过激行为。不过她么,可能是咸鱼心态,相当会自我开导。
况且……裴逢星表现出来的感情,并非是恨,而是示爱。比起其他任何能设想出的情形,这种大约经是最好的了。
两人回妖界都城的这一路上逛了不少地方,导致耗时越来越长,阮枝心里仅存的那点忧惧都这旅游般的路途中一扫而空。
飞舟都城停下,起因是裴逢星问阮枝想不想逛妖界都城,阮枝无可无不可地答应了。不料他们刚城没多久就遇了截杀,恰好是远离城门口守卫军的地方,又是闹市,不太能施展的开。
裴逢星一时间将她拉身边:“顾好自己,别伤着。”
他动手之前,周遭空气中似乎骤起一声微弱的啸声,阮枝看见周围所有人都猝不及防地身形晃了晃,她倒是没什么感觉——莫非,这就是妖族特有的血脉压制?
裴逢星出招的手法堪称诡异,身形尤为灵巧鬼魅地人群中穿梭。他没有用剑,灵力从他掌心升起,凝成细长锋利的武器。
阮枝似乎看见他的眼瞳有瞬间染上红『色』了,定睛细看,还是原来的浅『色』瞳仁。
应当是错看。
裴逢星逮人的手法相当熟练,个人被他甩过来挨个叠着,他利落地拿出妖族特质的绳子他们身上打了个结,而后将这人扔给姗姗来迟的守卫军。
他捡起地上的一柄短剑,简短地道:
“将这人兵器都送去王宫。”
从头至尾,裴逢星都不算有什么情绪波动,平静得反常,又分淡然。
他阮枝身边,打量她一圈,语气才稍稍缓:“没事吧,师姐?”
阮枝:“没有。”
她眼尖地扫裴逢星手背侧边的一道血痕:“受伤了,刀上可有毒|『药』?”
裴逢星抬起手,迟疑着道:“应该……没有。”
他此表现,显然是没有注。
阮枝稍加思索,便道:“我替看看吧。”
裴逢星唇角一松,『露』出个笑来:“多谢师姐。”
他朝着阮枝伸出手。
-
妖族王宫。
地下暗牢。
裴逢星手中握着那柄短刀,站那群欲刺杀他的人跟前。
身旁的下属亦瞥见了他手背上经被处理妥当的伤口,大惊失『色』:“这群人竟然能伤您?”
裴逢星瞥了眼手背,不知为何情绪似乎不坏,道:“便宜他们罢了。”
这话的思,是故为之了。
可他为何要故被这人伤,是有什么特殊用?
下属来看不透裴逢星的行事,却也知道他算无遗策,不再多言。
有刺杀,背后必有驱使。派来刺杀的多为死士,审问便需要花费心思功夫。
裴逢星今日的状态与往日大为不同,起初下属分明还觉得他心情不错,审问时却听裴逢星很低地道:“们不该选今日……”
今日?
今日究竟是什么特殊日子?
下属百思不得其解。
他清楚地看见裴逢星眼中颜『色』转赤,内心止不住生出强烈的恐惧,想要退远,却更不敢妄动。
这样的妖主,是最可怖的。
“裴逢星?”
便此刻,上方传来一声带着试探的清晰呼唤。
能穿透至地牢,必是融入了灵力。
下属不禁身躯发颤,思考者自己是不是要去处理一下这个不合时宜出现的女子声音。下一刻,他眼睁睁看着裴逢星眼中浓烈血的赤『色』逐步褪去,地狱修罗令人喘不过气的杀骤然消失。
裴逢星轻巧松开了刺客的脖颈,口吻温缓地、以掺杂了灵力的煦嗓音回应着:“师姐,我这里。”
下属:“……?”
这算是妖族最近新出现的变异吗?
情况持续多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