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苟且偷生之徒在梦里也不能给自己留余地。
“洛莉·布朗宁,才是你的圣女。”
他听不见自己的语气,不知道那是否暴露了祈求:“我不够完美……森林不能选择残废。”
让我离开。
让我离开这一切。
让我离开他们无声的——
【残废?】
正缠上心脏的藤蔓一顿。
它收起柔软的叶片,逐渐化为荆棘。
荆棘割伤了存放着心的血肉。
这点痛和右耳曾遭受的比起来不值一提,洛森只晃了晃。
“让我离开……让我醒来……我不能接受你的试炼。”
荆棘却也轻快地摇动起来。
淌进梦境的血液从“滴”变成“股”。
【你不是残废】
它天真快乐地宣布:【你是唯一能在我的试炼中坚持这么久的精灵呀!你是最完美的精灵!你选择我,我也要选择你——】
……哈。
洛森只能重复:“让我离开……让我离开……”
大概是他无法再伪装的语气终于惹恼了对方,荆棘又从一根肋骨探出头来,有些生气。
它从未被精灵拒绝过。
它一直庇护着精灵。
【如果我离开,你的右耳就再也不可能痊愈】
【那是火焰的痕迹】
【只有我才能治愈】
“我不在乎……我不在乎……让我离开……”
荆棘顿了顿,收起尖刺,慢慢抽开。
洛森晃了晃,跪在地上,呛出无声的咳嗽。
梦境在他的双耳中依旧是无声的。
可不知怎的,仿佛心灵感应,他又慢慢抬起了头。
长老们,同窗们,扭过头去的妹妹,那些无声而磅礴的恶意,曾被压在心底的垃圾。
那之间,缓缓走出一个人。
穿着一件露背长裙,披散着月季色的长发。
他后退了几步。
他后撞了几下。
他猛地扭回头,疯狂地往阴影里跑去,试图躲进不存在的退路。
不。
不。
绝不。
拜托……
逐渐退离他身体的藤蔓静静地说:【她不会喜欢残废,对吧?】
洛森试图用头发遮住淌血的双耳。
可是堵不住手臂上的血孔。
急忙将手臂背到身后。
但剖开的肋骨漏出了满是破洞的心。
他奋力挪动着手指堵住那颗难看的心。
然而,一片凄惨的残破里,手指也出现了无数的疤痕——
他只是个残废。
他从未伟大或帅气。
他再也藏不住这个秘密。
他拒绝、拒绝、拒绝——
【接受我】
【选择我】
那个人影在走近。
洛森想把自己埋进沼泽。
【我才能让你完美】
【我可以抹掉你所有的残疾】
只有她,别让她……求你……
【洛森·布朗宁】
藤蔓再次缠上他的心脏。
没有选择,没有躲藏之处,残破的灵魂似乎放弃了抵抗。
他不得不放弃抵抗。
只有这个方法,才能继续完美无缺。
他千疮百孔,难看可怜,必须……在她眼中完美无缺。
那些属于森林的绿色快乐地扎穿了他的心,轻轻哼唱:【就让我为你戴上圣堂的……】
“布朗宁!睡个毛线球!你给我滚!起!来!!”
藤蔓迅速褪去,梦境破碎。
安娜贝尔已经对准床上的混蛋砸了两个枕头,见他一脸恍惚地睁开眼睛,又愤怒地抄起第三个。
“起床!起·床!”
男朋友用很恍惚的表情看向她。
有那么一瞬间,安娜贝尔还以为他是在看陌生可怕的怪物。
她快气疯了,直接放弃砸枕头攻击,撸起袖子上前:“我这就来——”
“安娜贝尔。”
洛森慢吞吞地抬起双臂,每个发音都像滚过砂纸:
“抱抱。”
安娜贝尔:“……”
她猛地把第三只枕头往地板上一扔。
狂怒地走过去。
“搞清楚定位,抱抱怪是我,你是提供抱抱的抱抱熊——”
她剩下的话堵在惊呼里,抱抱熊手臂一伸,粗鲁地把她拽上床,又把她死死、死死地按进了怀里。
他身上很烫,烫得不太正常。
安娜贝尔被不正常的温度烫得忘记了反抗,她莫名温顺了下来。
“你怎么……”
“嘘。让我抱抱……”
滚烫的吻从头顶降落,铺天盖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