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几个问题,问完我就走。”韩劭烐背靠在末洺的车门上,看着末洺,“既然已连续三年把我当周叙替身,为什么突然又要放弃,是受够了我,还是”
“没有什么复杂的原因。”末洺平静的说,“我想放下执念,重新开始。”
“如今对着我这张脸”韩劭烐拧紧眉,“你还会想起周叙吗?”
末洺盯着韩劭烐,并没有什么犹豫:“不会。”
韩劭烐紧拧的眉心微微舒展:“那”
“没有人会是他。”末洺紧接着淡声说,“也永远没人能成为他。”
韩劭烐:“”
临近晌午的太阳,依然驱散不了冷冬的寒意。
末洺开车离去,只留韩劭烐如一根枯朽的木桩似的站在原地,愤怒在胸口炸成了一团锋利的刺球,呼吸都带着淡淡的血腥气
明明早知道答案,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要一遍遍的自取其辱。
周叙,周叙这个名字几乎成为盘旋在他脑海中的一声魔咒。
没过多久,借着去北边城出差的功夫,韩劭烐多驶了六十多公里的路,第一次到了末洺出生的那个小县城。
他想亲自解开心中的谜团,细致的了解末洺和那个周叙的过去,否则他死也不会瞑目,为什么自己只能做周叙的替身,为什么亲密三年,在末洺心里,自己依然无法超越周叙的存在。
来之前就已雇人做足的调查和准备,到了之后,韩劭烐很快找到了末洺的家。
周易祥只告诉过他,末洺曾是周叙资助过的,一个偏远城区的孩子,后来考到了川海,两人接触便多了起来,末洺信任周叙,周叙私下对末洺也很照顾,只是那时候周叙正当红,粉丝狂热,为免给末洺带来不必要的麻烦,两人的接触便一直十分低调
但对末洺到川海之前的事,周易祥了解的并不多。
韩劭烐直觉末洺不可能因为周叙的一份学业资助,就对周叙产生如此深的执念,所以他让人从周叙曾经的工作团队成员那里做了一番细致的调查,得知周叙早在七八年前,也就是在末洺还是十四五岁的时候,就因配合当地政府策划的爱心宣传活动,受邀来过这个小县城。
末洺和周叙就是在那个时候认识的,像是偶遇,也像是命中注定
末洺原名,丘洺,后来改随了母亲的姓。
小城上人口有限,姓丘的仅此一家,打听的话并不难。
提起丘洺,大多数人都感慨,挺惨的那孩子几岁的时候可爱极了,大大的眼睛漾着水光,眼睫毛长长的,在这普遍皮肤糙黄的小边城,他却瞧着像奶白的糖霜做的,看着又乖又软,总爱揪着一只又脏又破,但据说是他母亲留给他的一只熊绒娃娃。
这么多年还有人记得,实在是那孩子长的太漂亮了,只可惜父亲是个不上道的混子,酗酒家暴,孩子母亲去世后,奶白的小家伙自此常年一身淤伤,渐渐的不爱说话也不喜哭笑。
县上有一家ktv厅,那是这里唯一上档次的消费场所,老板养了一群未成年做打手,年少的丘洺就是在这里打的工,老板包饭,给工资,还发烟抽,少年打架最不要命,所以他能拿到比其他人更多的烟抽,只是后来老板手往他裤子里伸,他拿水果刀把老板大腿捅了。
老板的打手把少年围打了一顿,少年回到家,又被自己父亲用皮带抽了个半死,因为要赔那老板钱。
后来那老板因为赚了大钱离开了县城,那ktv又被其他人承接下,末洺因为人狠的名声在外,又被新老板聘回了那里,年仅十四岁就成那群打手的小头头。
韩劭烐并没有见到末洺的那个父亲,他听丘家的邻居说,前些日子有人把那男人接走了。
“据说是去找小丘洺了”
邻居是个八十多的老太太,面色苍老,但提起丘洺,浑浊的眼底流露着数不尽的叹息。
“那孩子太苦了,县上都传小丘洺当年跟一个有钱男人跑了,可我觉得跟谁跑都不要紧,只要那个人能对他好就行他那混账父亲肯定是去找小丘洺要钱去了,诶你们知道小丘洺在哪吗,要知道的话一定得提醒他,多少年了,那混蛋玩意儿估摸着连自己儿子的模样都不记得,居然还有脸去找小丘洺”
老太太就住在丘家隔壁,也算是眼瞧着末洺长大的,小时候她给过家暴下的末洺一点庇护,给过末洺热乎饭,后来末洺走的时候,塞给她一只信封,那是他当时攒的所有钱,一千三百块六十二块
他说,他不会再回这个地方了
在韩劭烐表示自己跟末洺是朋友时,老太太犹豫片刻,从门口板凳上起身蹒跚着回屋:“我有件东西,麻烦你们帮我转交给小丘洺”
是只小小的灰色布偶熊,缝缝补补旧的不成样子。
“这是他母亲当年送他的,是他小时候最喜欢的东西,被他爸踩烂了几次,都是我帮他补起来的,后来就藏在我这里,说让我保管我不知道他现在过的怎么样了,但总希望他能有点好的回忆,他妈妈是个能吃苦的好女人,你们别听外面人说她不正经,他们都是嫉妒她漂亮,其实她很好的,小丘洺小时候身体不好,都是她赚钱治好的,她很疼小丘洺,是个很好很好的母亲,小丘洺很爱她的”
韩劭烐接过那只小熊。
夜幕降临,小雪落满了这个偏远黯淡的边城。w,请牢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