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芝看了她一眼,很听话:“好。”
陈念:“我就在外面等你,上完了给我打电话。”
方芝有些疑惑:“你不去店里了吗?”
陈念:“不去了。”
她挡在方芝和韩丽娟面前,目送着方芝上了楼,直到她消失在楼梯间。
韩丽娟正要开口,就被陈念的话给阻断了:“你接近方芝,什么目的?”
“啊?你这小孩怎么说话呢?”没了方芝,韩丽娟那点笑意干脆就消失了,“我能有什么目的,我给她介绍好老师还不行啊?”
陈念:“我不觉得你有这个好心。”
韩丽娟一时之间气得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我没有这个好心,我简直菩萨下凡……”
陈念打断了她的话:“老师这么好,你让方知晓去那上课了吗?”
韩丽娟愣住了。
陈念语气冰冷,一点都不像十几岁的小孩:“青年赛之后,方知晓还拿过第一吗?中考这么重要的事,你有让方知晓好好学习吗?”
“一中是安良最好的高中,你是害她去了不好的学校,还是害她直接换了城市?”
“方知晓现在成绩好吗?赚的钱多吗?够你们花吗?”
“你真觉得把孩子培养成那样是对她好吗?还是你就是这么自私,这么恶毒,自己赚不到钱,过不上好的生活,就把孩子当工具。”
陈念越说越激动,已经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你晚上睡觉的时候真的安心吗?你看到别人家的爸妈从来都不反思吗?你以为自己打了一手好算盘,现在高兴吗?快乐吗?你想象自己老了的生活,不会感觉到害怕吗?”
“人在做,天在看,你说自己是菩萨,不怕遭雷劈吗?”
“你……”韩丽娟的巴掌扇了过来。
陈念捏住了她的手腕,比起常年待在家里,只知道抽烟喝酒的中年女人,陈念自然更有力量。
她捏住了就没随便撒手,手指使了劲,嘴上还要骂:“不管什么目的,离方芝远点,和她呼吸同样的空气,你也配。”
韩丽娟的另一只手挥了过来,陈念挡住了,然后将人狠狠推了出去。
韩丽娟摔倒在地,张嘴要骂,陈念从兜里掏出手机,拨了110:“你好,我这里有人企图拐卖儿童……”
韩丽娟嘴里的话全咽了回去,不敢置信地看着面前瘦得仿佛一阵风就能刮倒、却硬得像把刀的少女,呆呆地听她语句清晰、措辞熟练地打完了报警电话。
“五分钟是吗?好的,我会拖住她。”
韩丽娟感受到了一股灭顶的恐惧,慌忙爬起身,快速地跑掉了。
直到她的身影彻底消失不见了,陈念才放下了举着电话的手。
手机屏幕一片黑暗,电话并没有拨过去,她没有证据,没有法律依据,可以抓走这明晃晃的坏人。
身体突然就脱了力,胳膊腿都软下去,陈念跌倒在楼梯口,干脆就这么坐了下去。
方芝上完课出来,陈念就在楼梯口。
她似乎刚刚起身,腿上的动作有些不自然,扯嘴对她笑的时候,十分勉强。
上楼之后方芝和陈念发了信息,陈念说方知晓的妈妈已经走了,没什么问题。
但方芝现在看着陈念这个样子,觉得问题很严重。
“你怎么了?”她走到了陈念跟前,扶住了她的胳膊,“哪里不舒服吗?”
“等得腿麻。”陈念用力支棱起身子,“困了,回家睡觉。”
一路上再没多说话。
回到家陈念倒头就睡,她是真的困。等方芝那一个半小时她有多紧绷,现在就有多困。
困意席卷上来的时候,像海浪呼啸,一个浪头拍过来,便可以将人彻底淹没。
她又一次梦到了方知著,但那是一个小的方知著。
小的方知著没有方芝的神情,她待在房间的角落里,反复唱一首难听的歌。
那房间变成了一座监狱,一个牢笼,方知著脚下踩的也不再是地板,而是舞台。
她不断地唱歌,不断地旋转,渐渐控制不住地面目扭曲。
陈念远远地望着,心焦如焚,却知道自己无法触碰她,就像荧幕与现实般的遥远。
有人在鼓掌,掌声夹杂着欢快的笑声,陈念转头,看到舞台下的方伟和韩丽娟,他们大笑着的嘴巴越张越大,像无底的血盆深渊。
陈念开始发疯般朝方知著跑过去,跑过去,撕碎一切跑过去。
她朝她喊:“不要唱了!不要跳了!下来!下来!”
方知著听不到她说话,陈念胸口痛得刀割一般,让她喘不上气。
她用劲,用劲,忽地便有空气涌入了肺部,眼睛猛地睁开,看到了方芝的脸。
方芝望着她,背后是温暖的家。
她握住了陈念的胳膊,问她:“你怎么了?做噩梦了吗?”
陈念猛地攥住了她的手,开口时声音干裂嘶哑:“不参加比赛,不参加比赛了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