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东西落在你家里了,真是不加掩饰的借口。
陈念的小房子就那么大点,方芝那天离开后,她晚上回去过一趟,里里外外看了一遍,走时什么样,回来什么样,一点都没多,一点都没少。
陈念嘴角轻轻扬起,抬头看了看天色,月亮被青云裹着,若有似无。
“什么落了?”她问。
方芝迫不及待地回答:“耳机,我耳机找不到了。”
陈念偏偏脑袋:“那我回去找找。”
“你现在不在家吗?”方芝又往回缩了缩,“太麻烦你了,那还是等什么时候……”
“在往回走了。”陈念岔开了话题,“刚在外面吃完饭。”
方芝顺畅地接下去:“吃什么?”
陈念:“云南菜,公司附近有家还不错,以后你过来可以尝尝。”
“嗯。”方芝道,“最近我们排练时间好紧,只能吃盒饭。”
“你们盒饭哪里订的呀?”陈念对这些总是很熟悉,“我认识几家专做剧组供应餐的……”
两人就这么聊起来,餐厅距离陈念家很近,她照旧走着回家。
脚踩在马路牙子上,舒适的风从脸边滑过,方芝放松下来以后,声音软软糯糯的,和平日里的样子一点都不相像。
陈念走到了家门口,话题微微中断。
“我到家了。”陈念看着门把,“这就帮你找找。”
“啊。”方芝那边有点点慌乱,“我可能掉浴室,也有可能在客厅。”
陈念:“嗯。”
方芝:“你要是忙就不用找了,也没那么重要,就是用习惯了……”
陈念打断了她的话,声音轻轻的:“我是有点忙。”
方芝:“……”
陈念:“有很多文件要处理,时间紧急。”
方芝:“那……”
陈念:“你这会忙吗?不忙的话自己过来找找?”
心照不宣的借口。
电话那边停了很久,陈念站着没动,静静地等她。
足有半分钟后,方芝才开了口:“嗯。”
陈念:“那我等你。”
“嗯。”方芝应了声,便把电话挂断了。
陈念盯着结束的通话页面,长长呼出一口气。
真是神奇,两个一块长大的人,对于陈念来说,认识了两辈子的人,仍然可以用这种微不足道的小阴谋,挑动她的心。
让她陷在轻飘飘的甜蜜里,仿佛少女怀春。
陈念笑了笑,收了手机。手放到门把上了,又停住。
不太想进屋,进屋就证据确凿地证实了,屋子里没耳机。
陈念左右瞅瞅,小区的物业尽职尽责,保洁将地面打扫得锃光瓦亮。
她就这么一屁股坐下来,背靠着门,不冷不热,挺舒服。
胳膊搭在膝盖上,下巴搁在胳膊上,安静地等方芝。
方芝来得很快,从学校到陈念家,少说得一个小时,但她三十分钟就到了。
好在刚才电话里方芝并没有说自己在学校,所以不管怎么解释都行得通。
电梯停住,电梯门叮地打开,陈念也就来得及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土。
方芝迈出电梯,春天刚到,她就已经穿起了裙子,优雅又迷人的法式碎花长裙,外面套着件宽松舒适的开衫毛衣,毛衣只在肩头微微挂着,根本挡不住褶皱方领露出的大片光滑皮肤。
“嗨。”陈念同她打招呼。
“你怎么在外面?”方芝微微地瞪大眼,像只惊讶的小猫。
“刚才……”陈念随便编到,“接了个电话,公司里的事。”
也不用解释太多,方芝自己便已经联想好了前因后果:“你这一天也太忙了吧,看来公司离家近并不是好事。”
“你说得对。”陈念转身,终于打开了房门。
方芝跟在她屁股后面,仿佛第一次来她家一样,拘谨又羞涩:“我是不是太打扰你了啊?”
陈念将拖鞋取出,放到她面前,抬眼往上看的时候,视线滑过一截细白的小腿。
“不打扰。”陈念道,“不差这点时间。”
方芝要同她演,她就陪她演。
陈念不得不承认,这幼稚的把戏,简单却有效。你不知道下一秒这个熟悉的人会出什么奇特的招,说什么奇怪的话,那么心就会挂在吊桥上,来回晃悠。
“嗯。”方芝轻轻应了一声,换上鞋子后,把外套脱下来,挂在了衣架上,“天气暖和多了。”
陈念指了指她轻飘飘的漂亮衣裙:“不冷吗?”
方芝:“不冷。”
“好看。”陈念夸奖一句,转身往厨房走,“喝点什么?”
方芝:“矿泉水就行。”
陈念拿了瓶水,递给她。
方芝接过去,拧瓶盖的时候很用力,结果手指都红了,瓶盖还没打开。
陈念靠着沙发边,看她动作。
方芝终于选择了放弃,嘴巴一瘪,委委屈屈的:“这个好紧。”
陈念笑起来,伸手接过她手里的水,拧开了递回去。
方芝:“哇,怎么到了你手里就这么容易!”
陈念抬手,在方芝的胳膊上不轻不重地捏了一下:“因为我力气大吧。”
方芝喝水的动作顿住,一大口清凉的水冲进喉咙里,排山倒海,呛得她咳嗽起来。
陈念转身往办公的地方去了,只留下胳膊上那一点触感,隔着一层薄薄的布料,热乎乎的,带着微微的疼痛。
陈念没有在意她的咳嗽声,径直坐到了电脑前。
方芝得以尽情地让热度爬上脸,又悄悄地,落回去。
“那我去找了。”方芝道。
“嗯。”陈念的声音裹在键盘的敲击声里。
方芝去了洗手间,洗手间里干净白亮,耳机那么大的东西压根无处可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