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应他的,是真希的一记夺命飞踹。
自然也被无下限轻松阻挡在外,被袭击的本人落在雪地上,一边用脚尖踢雪玩,一边夸张地喊道:“哇,好凶!”
“这副死不悔改的嘴脸……还真是令人火大啊。”真希冷笑一声,重新蓄力,正要冲上去,一旁的树林里窜出一只熊猫咒骸,重重地落在两人中间。
“真希,训练完了吗?”从宽厚的背上探出一个头,深见琉衣拨开暖融融的毛发,垂头看向脸色有点诧异的女学生,“你过来之后吃过早饭了吗?”
咦、咦?禅院真希愣了愣,既没有询问为什么打起来,也没有责怪她的冲动,只是平平淡淡地问了这么一句,可却把她的怒火无声无息地浇灭了。
“没有……”触到深见琉衣关切的目光,真希猛然扭过头,不自在地扶了扶眼镜。
“不能空腹运动太久哦。”深见琉衣回头拍了拍胖达的后背,示意它低下身,好让自己滑到地上,但双脚还差一点就要碰到地面时,斜边突然横过来一只手臂,将她拦腰截住。
紧接着,毛茸茸的白色脑袋落在她肩窝,腰肢被人提着举高了一些,后背挨上了温热的胸膛,不用回头,深见琉衣也知道,接住自己的肯定是五条悟。
“太粗心了,琉衣酱,鞋子都没穿就跑出来了,不怕冻坏吗?”五条悟没有把她抱起来,只是让她赤足踩在自己的鞋面上,替她隔绝开冰雪。绷带下的视线隐晦地扫过女孩纤细苍白的脚腕,不知道是不是被冷到了,圆润小巧的脚趾微微缩了缩,显得十分可爱。
五条悟掐着深见琉衣腰肢的手不着痕迹地收紧了一点,笑容不变:“冻坏的话,就走不了路了,只能乖乖待在高专里,没法出去乱跑了吧?”
此话一出,他的四个学生皆是侧目以待,在他笑容满面地回望过去时,乙骨忧太和狗卷棘齐齐退后一步,仿佛看到了某种粘稠黑暗的东西正缠绕在深见琉衣身上,但一眨眼,那种危险的感觉就消失了,似乎这只是他们的错觉。
“都摆出这种表情干什么,以为我是认真的吗?哈哈哈,那当然是开玩笑的啦。”五条悟语气过分爽朗,熟练地往深见琉衣颈窝处蹭了蹭,但不知为什么,他特意强调了这是玩笑话,反倒令人更加疑心这是不是他的真心话了。
“哪怕走不了,还是有很多种方法的嘛,轮椅太重了,拐杖太麻烦……果然还是要拜托五条老师来帮忙吧,不过对象是琉衣的话,我是不会介意的哦!嗯,但果然还是打探一下,有没有能把人缩小、随身携带的术式……”
“够了吧,你有空就去治治你的臆想症,白痴教师!”眼见自家超不靠谱的失德教师越说越兴奋,内容也越来越微妙,真希终于忍不住喝止。
冷不防被打断,五条悟很是不满:“什么嘛,我可是很认真地在为琉衣着想哎……”
就在这时,五条悟感觉深见琉衣抬手搭上了自己的手背,声音戛然而止。
“还是少操心不必要的事情吧,五条先生。”深见琉衣温温柔柔的,不见半点棱角,“你是觉得你的无下限不起作用,还是觉得我的重置会失效?”
最强咒术师当即被反问得哑口无言,只能郁闷地撇了撇嘴,不要脸皮地开始耍赖。
禅院真希:“……”好样的,深见老师!
其他三人:“……”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有种危险解除的感觉,但是,干得漂亮,深见老师!
……
把四个学生连同一个赖在身上不肯起来的成年人赶出树林,深见琉衣将被摧毁的林地恢复原样,赶在旅馆老板夫妇回来之前,把被打坏的房间地板重置好,这才让乙骨忧太撤下帐。
吃过早餐后是自由活动的时间,尽管五条悟极力试图找机会与深见琉衣独处,但每每却被警惕心大增的真希拦截在外。
明明深见琉衣的年纪比她大了许多,真希却跟护崽似的,牢牢地把琉衣挡在身后,让五条悟压根找不到机会把人给偷出来。
所以说啦,当初他才不想让学生们也一起跟过来啊!又一次抢夺失败,失落的白色大猫慢慢走回房间,愤愤地捶了一下枕头。
而另一边,目送那莫名萧瑟的高大背影离开后,禅院真希立刻转过头,口吻严肃地叮嘱道:“深见老师,你以后一定得小心提防这种人,别一不留神就被骗走,知道吗?”
好家伙,那个绷带笨蛋总爱抓住别人的弱点下手,看着深见琉衣好说话,就老是试图哄骗人家,要不是她刚才看着,指不定那家伙就得逞了。
“嗯?嗯,我知道了……”深见琉衣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呆坐了一会,突然站起来,“抱歉真希,我去厨房拿点东西。”
说罢,不等真希回答,她急匆匆打开门走到走廊上。老板娘禾子正好在厨房准备晚餐,听见深见琉衣想要借用厨房的请求,马上一口答应了。
深见琉衣向她道谢,看了一下,这里的原料还是挺完备的,于是卷起袖子忙活起来。
“您是想做大福吗?”在旁边观看了一阵,禾子问。
深见琉衣点头:“是的,五条先生很喜欢吃甜食。”
“啊,原来是做给您先生吃的呀……真是贴心呢。”禾子掩了掩唇,了然地笑起来。
深见琉衣专注于手上的食材,并没有留意到禾子暧昧的称呼,只是苦笑着摇摇头:“到现在才发现五条先生意图的我,怎么也谈不上贴心吧。”
从树林里回来后,她的脑海里一直回荡着与学生们的对话,仔细想想,她似乎从来没有主动送过礼物给五条悟,反倒是学生们、硝子、高专的同事,乃至侦探社的众人,都收到过她送去的手作点心。
为什么会独独把五条先生给漏掉呢……深见琉衣思考了很久,或许是因为,五条悟一直以来都表现得太不见外了吧?
无论是握住她的手,让她留在高专,还是骤然搞个突然袭击,挂在她身上说要吸取能量,都是五条悟在主动朝她靠近。
而其他人不一样,虽然不太明显,但深见琉衣无疑对这个陌生的世界感到疏离与惧怕,她只能尽力去与别人建立联系,使自己显得有价值,好让自己能融入进去。
唯独五条悟,她连一步都无需迈出,这个人就已经走完了一百步,来到她身边,以最为强硬的姿态打破她周身的玻璃,将她拽进这个世界。
所以,她就这么忽略了最为靠近的人,直到乙骨不经意地指出来,才发觉自己从未主动给出回应的行为,其实并不妥当。
这时,身旁的禾子突然惊呼:“呀,怎么放这么多糖,会齁过头的吧!”
深见琉衣回过神,好笑地解释:“不算多了,五条先生对糖分的需求比较大,我想送他礼物,自然是以他的喜好为准。”
顿了顿,深见琉衣的声音低落下来:“现在想想,尽管之前有一些意外因素影响,但我却没有照顾到五条先生的想法,这种行为,算是,恃宠而骄吗?”
想了半天,深见琉衣都没找到一个合适的形容词。
禾子愣了一下,随即笑起来:“不哦,别担心,说不定五条先生反而很喜欢您这样呢。”
恃宠而骄,可是给予心爱之人的特权。
“……是这样吗?”深见琉衣半信半疑。
禾子秉着过来人的经验,肯定地点头:“您亲自将点心送去给五条先生,看看他的反应,不就清楚了?”
在禾子的鼓励下,等深见琉衣回过神后,她已经站在五条悟的房间外了。
突然之间说要送礼物……会不会太奇怪了?
就在她犹豫的几秒间,障子门刷的一下被从里面拉开,身材修长的白发咒术师倚着门,视线慢慢落在深见琉衣手捧的托盘上。
那上面的青瓷碟碗上,整齐地码放着几块大福,圆圆糯糯的,看上去口感就非常棒。
既然正主都站在面前了,深见琉衣也就抛开了那点顾虑,柔柔地微笑:“这是我做的……”
话未说完,就被打断了。
“给我的?”虽然是在提问,可五条悟的语气却不是那么回事,极其的笃定,渐渐地,他的视线从大福上挪开,顺着深见琉衣的身体曲线自下往上,蜿蜒而上,直到落在她脸上。
像是已经在短短的瞬间将她整个人描摹了下来,刻进了骨髓。
不知为何,深见琉衣感觉到了一阵难以形容的怪异感,拿着托盘的双手微微一颤。
然后,她就听见五条悟压低了音量,声音中含着一丝沙哑,慢条斯理地问道:“全部都,给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