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何对方巧舌如簧:“这不是骗,这不过是玩儿罢了,何况我一直都没跟过父亲,我一直都以为那个男人是父亲呢,他对我一点儿也不好,好姐姐,你就成全我好不好?”
“那父亲要是怪罪怎么办?”
“只要咱们都不承认,回头悄悄地换回来,自然谁都发现不了。”
“可是……”
“钗儿姐姐,我知道你最好了,你一定不忍心的,”她吃定了憨憨的金钗儿,最后又特意叮嘱:“对了,你要是进了宫可千万别露出马脚来,一定要装作是我哦,不然若给一些坏人知道了,会对爹爹不利的!你不想爹爹出事吧?”
当时的钗儿懵懵懂懂的,有点害怕,又身不由己地答应了。
她看不出来对面站着的女孩子眼中闪烁着的狡黠跟恶意。
然后,她虽然害怕却还是勇敢地走向那改变她命运的宫门。
那孤零零的小小的身影,令人心悸而窒息。
金钗儿只觉着一阵的晕眩。
她几乎想把回忆中的那个可怜的孩子拉回来。
但是木已成舟。
她定了定神,看向面前的凤儿。
凤儿看她眼睛泛红,还当她已经记起了“姐妹之情”,正要口灿莲花,金钗儿伸手,轻轻地掐住了她的下颌。
凤儿一怔,继而觉着她的手劲很大,弱弱唤道:“姐姐……”
“我说过,别叫我听见这个,”金钗儿直直地看着面前的少女:“你怎么能……怎么忍心,你故意的诓我!你何曾念过手足之情……”
金凤儿似懂非懂,慌了手脚,下颌上的疼痛更加让她无法忍受,她几乎怀疑自己的脸都要给钗儿捏碎了:“放开我!好疼!”
就在金钗儿心潮激荡无法平复之时,门外一道人影闪了进来,人没到,一掌先袭向金钗儿。
钗儿急松手后退,但那人却并不是冲她来的,而是立刻挽起了地上的金凤儿,即刻便要逃走。
金钗儿情急之下,摘下头上的发钗轻轻一挥,那人抬剑挡住,当啷一声钗子落地!
与此同时,金凤儿摸了摸自己的下颌,确信还是完好无损的,这才松了口气。
百忙中见这情形,她便叫道:“你还愣着做什么,还不把她杀了!”
直到此刻她终于明白过来,今日的钗儿已经不是昨日那个任由她拿捏的小姑娘了。既然软的不行,那只有来硬的。
那人狠狠一抖:“住口!”
金钗儿本来正要上前,听见这一声,脚步蓦地刹住。
她盯着来人的背影,来人是蒙着脸的,身法又快,她当然看不清他的脸,但是这一声,突然间唤醒了她沉埋许久的记忆。
“是你?”她的声音有些涩的,凝视着那人。
金凤儿看看她,又看看身边人:“你干什么?你没见到她要对我不利吗?”
那人不理她,钗儿也没有理她,而是只看着那人。
良久,她才问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背对着她的人深吸了一口气,然后他慢慢转过身来,将蒙面的帕子拉下。
这是一张很清秀的脸,只是略带些愁悒之色。
他望着金钗儿幽幽地说道:“好久不见了,十七。”
金钗儿想笑,但她的唇角都没有动一下:“我问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十四哥。”
原来这少年,正是她记忆中惊鸿一现的、十二口中也提及的十四。
十四凝视着她,欲言又止。
金钗儿再度往前一步,她抬手捂住了自己右侧的肩头,那里是已经愈合了的伤,当初在白梼救她回府之时,那一道伤差点夺走了她的命。
现在这愈合的伤却突然又隐隐作痛。
此时她望着十四:“你为什么不回答,是你想要我的命,还是义父?还是别人?”
十四淡淡道:“有区别吗。反正都是我动手的。”
钗儿见他坦然承认,这才笑了笑,但眼中却已经泪光闪烁:“好啊,连你也……这样的无情无义。”
十四转开头,漠然道:“你既然不在东厂了,那就好好地留在镇远侯府吧,我告辞了。”
看着十四转身要走,金钗儿恍然失神。从刚才听见他说话的时候她已经想起来了。
当初从留歌坊出来后伤她的,就是十四。
不,不能说“伤”而已,应该是说要置她于死地的,正是十四。
但是这个人,明明是她在东厂之中最好的、也是唯一的朋友。
她曾经真的以为是唯一的温暖,唯一的伙伴。
连他也能背叛。
金钗儿眸中满是泪:“你站住!”她闪身上前,握住十四的袖子。
十四身形一顿,沉声道:“放开!”
他反手一掌,本是想逼退钗儿的,但偏却听见金凤儿一声惨呼。
原来两人说话之时,旁边的凤儿已经恨妒交加,早就无法按捺心中凶残的杀机了。
她本就是个天生冷血残忍的性子,刚才又给金钗儿羞辱,此刻趁着她不备,便从怀中摸出一把匕首,猛然刺了过去。
金钗儿虽在拦十四,但却也瞥见了她的动作:“滚开!”
单手挡住十四一掌,左手反握住金凤儿的手,稍微用力,耳畔响起咔嚓的声响。
金凤儿那惨叫声,却是因为手腕竟给捏断了!痛不可挡。
那把匕首也随之向下坠落,金钗儿反手抄住,刀尖带着凛冽的寒气掠向凤儿。
十四回头见状忙道:“住手!”
他单臂抱住金凤儿,一手向前握住了匕首的刃。
刹那间,锋利的刀刃割破了手掌,鲜血从他的掌心滴滴答答流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