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沈世琦毕竟是正人君子,虽然二姑娘有意,但他却不敢造次,略寒暄几句便起身道:“既然威远伯不在府内,那我改日再来。”
白蕙面上虽有失望之色,但毕竟也是闺阁里的女孩儿,不敢多言只低了头。
钗儿正在看盆内养的一株海棠花,闻言转身,看了看两人,便对沈世琦道:“我送你。”
她陪着沈世琦出了院子,略走了几步,钗儿便道:“你怎么不多坐坐?”
沈世琦道:“瓜田李下的,毕竟不便。”
“那先前你跟我说话就不怕不便了?”钗儿问。
沈世琦苦笑:“你不是已经嫁人了么?何况我也不是随随便便就来的,正是为了威远伯的病症。”
金钗儿斜眼看他,终于道:“你的年纪也不小啦,二姐姐性子极好,生得又花容月貌,又是这般家世……不如你再想想。”
沈世琦见她张口便直接说出来,脸上竟红了:“你你……什么没头没尾的,我来府里可不是为了、为了……”
“当然知道你不是为了这个,”金钗儿忙道:“你是正经人,不过我眼见一门大好姻缘在跟前晃动,所以按捺不住地想做个大媒,行么?”
沈世琦红着脸道:“你、你真是……不说了,我走了。”
金钗儿忍笑道:“你再好好想想嘛。”
沈世琦疾走了几步,突然间心里想起一件事,可这会儿再回头又怕给她取笑,于是只摇摇头,仍是快步逃也似的走了。
沈太医前脚才去,二姑娘便从门内走了出来,脸上也有些红意,她半是害羞半是失望地:“他走了?”
金钗儿道:“不打紧,以后还来。”
二姑娘绞着帕子,咬唇不语,半晌才道:“钗儿,我是不是……是不是很不讨人喜欢?”
金钗儿诧异:“你说什么?”
白蕙道:“我没有大姐姐善解人意,也没有三妹妹冰雪聪明,更没有你这样的容貌、还有这份能耐……我实在是、自己都未必喜欢自己的。”
金钗儿睁大双眼:“这是什么话,我就很喜欢二姐姐啊。”
白蕙呆呆地看她。
钗儿皱眉道:“二姐姐率直聪慧,从无坏心,对人一团热络,这可是别人都比不上的。比如像是我用的药,那些药自然各有各的气味,各有各的用处,难道就说一个比不上另一个?叫我说,每一样都不可或缺才对。所以你这是糊涂的话。”
白蕙听她如此比较,细想了想,竟转忧为喜,笑道:“钗儿,想不到你竟也是个会打机锋的妙人,人便如药,各有各的用处,秉性,每一个都不可或缺……哈,果然是好。”
钗儿只见她笑面如花,便点头道:“我可不懂什么机锋之类,我只知道二姐姐如今笑了,可见我这味‘药’也有自己的妙用呢。”
白蕙解开心结,人也活泛起来。加上此处没有别人,她便抿嘴笑道:“你这味‘药’何止是对我有妙用,更加对大哥哥有莫大的妙处……”
钗儿微怔,白蕙掩口一笑,才偷偷跟她说道:“你可知道,你们成亲之后大哥哥病了这些日子,外头都怎么说?”
金钗儿茫然道:“说什么?大概又是胡传些有的没的吧?”
白蕙还没开口,脸颊先绯红了,然后她凑近金钗儿耳畔,低低道:“我听人说……外头都在传,说是、新媳妇太过磨人,所以大哥哥才给……”
还没说完,她已经羞得脸上通红了,又故作正经道:“可不是我说的,我只是转述他们的话。”
金钗儿总算明白了她的意思。
原来这床笫之间的事情是很耗精费神的,所以有很多纵/欲过度的男子,便容易显出一副体弱不支、给掏空身子的情形。
没想到有朝一日自己跟白梼也会给这样编排。
金钗儿觉着好笑之极,便哈哈笑道:“是吗?我真有那么大本事?这些人可真会乱说,他们未免高估了我,而也太低估白大哥了嘛。”
她本是心无旁骛,意思是赞白梼的身体很好,绝不是那种因纵情个两三回就会给掏空的体格,但却没意识到自己语气之中的别样之处。
白蕙见她丝毫羞涩都无,反而笑的这样开心,又“大言不惭”地说出这话,一愣之下,更是两腮通红暗暗跺脚。
两个人正在说笑,白蕙突然看到凤枕从前方走来,换了往日,她只怕要即刻低头避开,但如今已然想开,便不再故意躲闪,只坦坦然然地向着凤枕行了礼,这才从容告辞。
二姑娘去后,金钗儿本要回去,可见凤枕脸色不太对,她立刻想起在外头的白梼:“怎么了?你从哪里来?是有事么?”
问了这几句,又补充:“白大哥怎么样?”
凤枕的唇动了动,虽然没有说出话来,但偏是这种欲言又止山雨欲来之感,更加让人惶恐。
“白大哥难道……”钗儿上前握住他的袖子。
“不是太素!”慕容凤枕见她着急,这才忙澄清了一句。
一听说不是白梼有事,钗儿的心才从狂跳慢慢地归于平静。
她深吸了一口气,微笑问:“那到底是怎么啦?”
凤枕咬了咬唇,脸色仍旧很凝重:“我、我有一件事想告诉你,你要答应我,不要着急。”
金钗儿因听说跟白梼无关,已经放了心,可看凤枕的神情仍是凝重的可怕,她的呼吸突然又凝滞起来。
“是、是谁?”
“是、”凤枕垂头:“是十四弟。”
金钗儿的耳畔嗡地响了起来,身不由己地问:“十四哥怎么了?”
凤枕没有立刻回答,他的眉峰皱起,将脸转向旁边。
他竟不忍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