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叛?”谢立钦重复着这两个字。
真是该令人愧疚到死的字眼。
他重复了几遍,抬起头笔直的看向陆西望,张狂笑起来:“一只永远躲在阴沟里的老鼠有什么资格这么说我?”
他瞳孔放大了,似乎想到了某些令他震颤的事。
回应他的是举起的能源枪。
谢立钦没有丝毫恐惧,他十指交叉手背托着下巴,雀跃的看着面色冷凝的陆西望。
“一个同样用他的基因做实验的人有什么资格站在这儿指责我?”他嘴角上翘,勾起肆意的弧度。
“兰洛是你抓的吧?当初与砚和我做交换,让我放他走,他乘坐的星际飞船却突然爆炸,我当时还以为他凶性大起,要拜托我的控制。”
“可他却被囚禁在海蓝星地底实验室。”
谢立钦轻啧一声,看着陆西望的目光越发□□:“他的孩子你都下得了手,竟然还理直气壮的指责我”
见陆西望还是不为所动,谢立钦继续说道:“灰星的事情也是你做的吧,特意抛出我用过的图腾,是为了借他人之手曝光我的身份?”
“真是可笑。”他轻蔑的吐出四个字。
“连站在阳光下揭穿我的身份都不敢,你有什么资格站在这里声讨我?”
他一句接一句,每句话都像一柄重锤敲在陆西望的心头上。
可陆西望能凭借一己之力走到联邦元首的位置上,又怎会因为他一句话失态?
恶者永奉恶为神明。
谢立钦还在说:“能把闻人漠扶持到元帅的位置上,你的本事不小,与砚到底太年轻,还是中了你的算计。”
“但很可惜,你这一路走来暴露的太多了。”
谢立钦摆出运筹帷幄的姿态,却总算得到了陆西望的回应。
他一声轻笑,抬手撩起额前掉落的发丝,五指擦过发梢,露出上挑的眼尾,眼底偏执而又疯狂,吐出一句让谢立钦失去笑意的话。
“你怎么知道,这一切不是我故意暴露的?”他的声音不大,却好像盖住了炮火的轰鸣。
聪明人之间的你来我往,往往在试探对方底线的同时机会对手的心防。
“雷格,再见。”陆西望轻飘飘吐出四个字,较之谢立钦刚才的态度更为轻蔑。
随着话音落下,能源弹射出枪口的声音响起。
谢立钦偏过头,轻而易举避开这一枪。
他站起来,勾了勾嘴角,同时指着陆西望身后说道:“你难道不想知道我猜到了你给我下套,为什么还敢留在这儿么?”
他说着卖起了关子:“我给你带来了一件礼物,猜想你应该会喜欢,要不要等一会儿,用不了几分钟礼物就能送到了。”
回应他的依旧是板机扣动的声音,这一次朝他袭击过来的可不止一颗能源弹。
能源弹射出枪口,力场互相作用牵扯出密密麻麻的电弧,电弧相互交织,织成一张大网,要将谢立钦网罗。
这场走在钢丝上的角逐,还不知是谁落入了谁的罗网。
谢立钦不打算逃。
电网近在咫尺,淡绿色的光芒突然弹射出来将电网和能源弹阻隔在外。
银色的电弧和淡绿色的光芒相互左右着,如同呼吸,此起彼伏闪着光。
到底还是淡绿色的光芒更胜一筹,银色的电网渐渐被削弱,直到消失于无形。
陆西望见能源弹对谢立钦不起作用,不慌也不乱,又从空间包里取出另外一把能源枪,垂眸低语:“没想到你也喜欢乌龟壳,难怪能活这么久。”
格雷光盾作为目前宇宙中最强大的能量盾之一,攻克难度极大,第一次应用是在利尔维亚要塞,也是托亚斯共和国试图反攻利尔维亚要塞的战役让格雷光盾在宇宙中声名大噪。
人总是想要攻克未知而强大的东西,试图把一切掌握在手中。
陆西望再次举起能源枪,身后匆匆的脚步声让他皱起了眉。
谢立钦笑起来,还拍了拍手:“瞧,我要送你的礼物到了,你一定很喜欢。”
过于肯定的话语让陆西望蹙眉,原本守在中央指挥室各处的机甲尖兵全部退到他身侧。
凌乱的脚步声渐渐变得有序,漆黑的同道中人穿着黑色拟态外骨骼的人悄然出现,他的肩上还扛着另外一个人。
是熟悉的穿着打扮。
陆西望额前细碎的发丝掉落了几缕。
他看向谢立钦,得他一声轻笑:“我送给你的礼物还喜欢吗?”
“你还真是一如既往的卑劣。”陆西望对他作出评价,谢立钦却疯狂大笑起来:“卑劣?你也有和我说这两个字的一天?可笑!”
“陆元首,想好了吗?你是要这个失败品的命,还是要我的命?”谢立钦悠哉悠哉坐下,自认为抛下了一个两难的抉择。
陆东言被注射的虚弱药剂,此刻完全使不上力气,但他的意识还是清醒的。
他本打算前往托丽萨卡要塞,但在他乘坐的穿梭机进行空间跳跃之前,被突然出现的舰队拦截了。
他也试图反抗,但一个人的力量又怎么敌得过一支舰队的力量,轻易被人抓了过来。
陆西望看谢立钦摆出自认为扼住了他咽喉的模样,以最果决的方式予以回应:“谢元帅,你怎么还是这么自以为是?”
“一个失败的实验品而已,我养了几天,你真以为我会对他心软?你不是很了解我吗?怎么这么点东西都看不透?”
他说着,从枪口飞出的能源单已经逼近了谢立钦。
没有任何犹豫的姿态完全超出谢立钦的预料,他激发拟态外骨骼,避开能源单,同时对着牵制陆东言的人下达命令:“杀了他!”
男人得了命令马上要动手,可他还没来得及扣动能源枪的扳机,手腕处便遭受重击。
被他注射了虚弱药剂的陆东言不知道何时卸掉了限制手环,手里还握了一把暗金色的弯刀。
他的手腕处被弯刀划过,霎时间涌出大量的鲜血,剧烈的疼痛侵入他的神经,他却仿佛感受不到,如同冰冷的杀戮机器果断执行谢立钦下达的命令。
陆东言一个不查被他击中肩膀,巨大的力道瞬间化解了他的攻势,他忍着喉咙处涌起的血腥味,借着以伤换伤的凶狠,将弯刀刺进了对方胸口。
喷涌而出的鲜血洒了他满脸,浓郁的血腥味逼得他几乎要呼吸不过来。在他身后,一颗能源弹飞射而来,击中无限靠近他的另外一个能源弹。
陆东言凭借着极高的战斗素养往后撤退,站在了陆西望身边,他粗重的喘一口气却被握住了手腕。
“怎么被抓来的?不听话跑出家里了?”
从前便是这样,陆西望把他了解得透彻,总能轻易猜到他的心思与作为。
陆东言擦了一把嘴角的血渍,声音沉沉:“不被他们抓来怎么找到你?”
他说话时还重重喘了口气,显然刚才的战斗对他的负荷不小。
他倒也不是故意被抓来的,只能说顺势而为,同时还要感谢离开首都星前注射了封晓给他的药剂,否则他现在只是任人宰割的鱼肉。
陆西望没有再说话,而是拿出一支药剂递到他嘴边:“喝掉,马上离开。”
陆东言接过药剂喝掉,却没有听从他的话离开,他看着远处和几个机甲尖兵交战的谢立钦,目光涌动着旁人看不懂的光芒。
“我想了很多。”
短短的五个字让人摸不着头脑,陆西望转头看向他。
陆东言继续说道:“你那么谨慎一个人,怎么可能轻易让我发现基因修复药剂?十多年来都没有发现的秘密,却在我对你抱有怀疑之时一股脑全被我知道了,像约定好的一样,要证明你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坏人。”
“你把我关在家里,却没有没收我的机甲指环和空间包,不就是让我有机会跑掉吗?”
他转头看向陆西望,与他四目相对,像质问一样说道:“我在你眼中就那么蠢吗?”
“你还特意提到时予,分明是告诉我离开家里之后去找时予。”
“真不愧是联邦的元首,我接下来的路该怎么走你都一步一步给我安排好了。”他似嘲讽,却又不知在嘲讽谁。
陆西望眼中掀起波澜,却又听到陆东言问道:“你自己呢?你给自己安排的后路是什么?”
陆西望没有说话,而是平静的看着已经要比他还高的陆东言。
人真是一种奇妙的生物,会有感情,会舍不得,会变。
陆东言重重喘了口气,伸手抹了抹眼角:“我不知道后来到底发生了什么,可我知道做错了事情就该为自己做错的事情负责,而不是轻飘飘的用死抹去你曾经做过的一切。”
他猜测了陆西望给他安排好的出路。
陆西望没有任何回应,他一直都这样,不管事情是不是他做的,不管他人的猜测是不是他最终的目的,从来都不会予以回应。
是默认吗?
或是否定。
他转头看向和机甲尖兵交战受了不少伤的谢立钦,语气冰冷:“不要用你的理所当然来揣测我,不想死就给我滚!”
大概人总是对自己的猜测怀以自信,陆东言对陆西望的冷言冷语仿佛毫无感觉,而是简单陈述道:“这里装了【恶龙】。”
他被抓之后听到的。
联盟的元帅,带领联邦从没落走向强大的人,骨子里也不过是个偏执疯狂的自私自利者。
所谓的荣耀,是他的荣耀。
所谓的强大,是他的强大。
联邦,不过是他证明自己的一个工具罢了。
真是卑劣的偷窃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