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纪看着伪神推过来的酒,低头看着那清澈的液体突然有些想笑:“那也不会。”
“为什么?”
“因为你身上没有任何能够维系生命的东西,你的存在并非是善也并非是恶,而是最为纯粹的‘怨’。”
听到这个回应两面宿傩挑了挑眉,却也没有继续说话。亚纪表情平静地低头看着面前的酒,轻轻晃了晃后声音愈加笃定:“你想要的东西我并不觉得是可以存在的,仅此而已。”
“那我就更想要你死了。”
“彼此彼此。”
酒液晃动着让碗中的月亮也开始碎裂,亚纪看着身侧自斟自饮的伪神慢慢抬起头,看着月亮突然有种预感。
她大概活不久了,那么最重要的,就变成了用什么方式去“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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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面宿傩是怨,是恶,是恨。只要世人还存在,他也必然还会存在。杀是杀不死的,能够做的只有“封印”。
就在亚纪思考着具体封印的方案时,贺茂忠行同样传来了一封信件。上面除了有关平安京中开始出现的失踪事件以外,还有着另外让亚纪皱眉的消息。
“因益材与白狐私定终身,红子大人非常不满。她已经给你定下一门亲事,希望你今年退任成婚。”
成婚对象是神官家族鬼舞辻家次子,鬼舞辻无惨。
对于这个消息,亚纪觉得好像自己也没什么想法。唯一在心里想到的,大概也自家长兄还挺浪漫。
和妖怪结婚私定终身,厉害了我的哥。回头要是有小侄子,把他带去给忠行当徒弟好像也不错。
死亡来临的预告变得更加明显,亚纪注视着眼前来自贺茂忠行的信慢慢闭上眼睛。
她的灵力很强,能够破除业障,能够攻破宿傩的领域,也同样能够预知自己的死期——平常来说好像这件事情很可怕,但是真的明白自己会死在什么时候,她却又有点想笑。
归途中牛车的牛铃依旧有着清脆而悠远的声音,不同于来时的偷懒,在归程中身披十二单的巫女小姐手握着自己的勾玉剑,在感觉到牛车停下、周围响起厮杀声的那一刻睁开了眼睛。
乌云汇聚在一方小小的天地之中,雷鸣声骤然响起炸裂在所有人的耳边。车中的少女长发被狂风吹散在身后,勾玉剑芒出鞘的那一刻仿若是阳光,深深地刺痛了朝她扑来的鬼王的眼睛。
“果然是你,鬼舞辻无惨。怎么,被忠行发现后终于忍不住来杀我了?未婚夫妻还那么拘谨,实在是有些不好哦。”
“你马上就要死了,安倍秋子。”
“我倒是觉得我带走你后让忠行给所有人看看神官家族里出了一个‘鬼’,倒也是挺不错的八卦闲谈。”
雷鸣与电芒闪过,在即将彻底攻击到对方心脏的瞬间亚纪突然像是被拘束住一样僵在原地,看着已然打开领域,站在尸骸山首对着自己露出笑容的伪神同样笑了起来,任由鬼王的手穿透她的心脏。
“正好。”
她死死地抓住鬼王的手臂,看着他表情中的惊恐笑容狰狞:“反正早就知道要死,想了我一年,终于想到了一个不错的招数。”
“安倍——”
“不敢接受死亡的懦夫,你敢来接我的最后一招么?”
少女的身躯仿若在散发着光芒,勾玉剑直直地朝着尸骸山而去,在光芒达到最顶端时轰然炸裂。天空中凝结良久的落雷仿佛终于找到了机会咆哮着怒劈而下,以天罚的力量彻底将不该存于人世的东西彻底击碎。
过于庞大的力量缓缓形成了通往另外一个世界的空洞,如同白玉一般的手慢慢从半空中划出,身后仗着双翼的银发男人目光缓缓下滑,看着地面上分辨不清的焦尸突然挑了挑眉。
“虽然不知道之前发生了什么,但我可以告诉你,死去的生命只有你。”
“……”
剩下的人,都被鬼舞辻无惨变为了“鬼”。
“我可以带走你,也可以让你变强,让你杀你想杀的人。但是前提是你要成为我的材料,成为我复活另外一个人的工具。当然,我不会马上离开,你也可以再在这个世界呆一段时间。”
他神态高洁,口中却说着无比亵渎生命的话。白玉般的手逐渐伸向那具焦尸,从中拉出了表情略有些迷茫,却似乎又像是明白发生了什么的灵魂。
“接受么,这个交易。”
“好。”
“那要不要给自己起一个新的名字,秋子·安倍?”
“嗯……安倍就不用了,姓氏对我来说没什么太大用处。”
“那么,秋子?”
“不。”
灵魂慢慢抬起头,看着眼前的银发男人表情平静:“身为‘巫女’的安倍秋子已经死了,现在的我叫亚纪。”
是亡灵法师,亚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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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了么。”
“总觉得做了个,很讨厌的梦。”
午后金黄的阳光透过玻璃窗打在脸上,恍惚醒来的法师小姐在感觉到自己枕着的是某位金发男人的膝枕时眨了眨眼睛,慢慢转过身又蹭了蹭他的小腹,感觉到自己被按住头时噗嗤一笑:“不开心,抱抱我嘛。”
“梦见什么了?”
“嗯……算是过去吧,不过也不是什么重要的过去。”
她没有再进行什么动作,坐起来看着自己身边的恋人,靠在他的肩头再度闭上眼睛。
千年已逝,现在对她来说最重要的,也不再是千年前的过往。
“建人。”
“什么?”
“有你在我身边,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