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下五除二再加上他捅人下手也快准狠,最先憋不住的人还是邓四。
这位算得上蔡绪宁老熟人的掌柜在第二次被揭开时彻底崩溃了,那袋子一掀开就是一股淡淡的尿骚味。邓四满脸鼻涕眼泪,又是哭又是哆嗦,刚才那短暂的幽闭让他彻底心理失控了。
如果说他一直被关着堵着也就算了,结果只差临门一脚又被踹了回去,这承受能力差的直接就容易崩溃了。
邓四只是其中之一。
撬开一个的口,剩下的,就简单多了。
只是屋外袖手站着的刘秀越听,脸色越冷冽罢了。
转悠了两圈后,蔡绪宁的面前,只剩下最后一个。
最嘴硬,也是被捅了一刀子,还是那个趁着半夜去私会杨素的家伙,叫张贺。
张贺被扯下麻袋,重见光明,嘴里的布条被取了出来。他眯着眼看了那几个颓废衰败的人,哪怕胳膊上的血窟窿还流着血,舌根发麻,还是挣扎着说:“……我什么都不知道。”
他的声音沙哑,一小会后,又说:“是刘秀抓的我们吧。”
他很精明。
蔡绪宁半蹲在他身前,盯着他看了几秒钟,突然勾唇笑起来:“我听说你是两三年前被提拔成掌柜的,原因是你在经营上很有一套。而在做掌柜前,你是刘家的门客,算下来,也有四年的时间。”
他说得慢悠悠。
“而杨素,是在两年前到舂陵的,这其中微妙的时间差……会不会有什么关系呢?”
张贺的脸色不变,一副他不知道蔡绪宁在说什么的表,但是靠得极近的蔡绪宁还是感觉到他僵了一秒钟。
【直播间】
[id熬夜党准备猝死:诈出来了?]
[id高塔奇人:……这他.妈大半夜还出重要剧情呢妈的]
[id无可奈何花落去:这窥屏的太多了也不出来唠唠,爆炸剧情才出声呢狗日们,我快冷到睡着了]
[id呵呵:懒得打字]
[id打工人晚安:唠屁,困死]
弹幕的嘻嘻哈哈有点妨碍到蔡绪宁的情绪,他心里翻了个白眼,甚想把这玩意推到角落里。
“你不是刘家人,从一开始就是杨素的人。又或者你不是杨素的人,你只是,某个打算和杨素合作之人的棋子。不管是哪一个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现在知道杨素要做什么了。”
蔡绪宁站起身来。
这个结论,是他从一开始就得出来的,却还是得通过柴房这一出来引。
因为直接说,刘秀不会信。
他站在柴房中,看起来是在看着角落里这堆烂泥,实则眼眸却一直盯着窗外,好似要看透到旁人的心去:“方才其他几人的说法,综合下来,也大致能猜测出杨素的想法。我不知道杨素是何人,假定你是他的人,四年前他派你来舂陵潜伏,成为刘家的门客。以刘縯招揽门客的爽朗,他不会不答应。这是第一步。”
刘秀知道他在看的是他。
屋内蔡绪宁继续说道:“第二步,落在两年前,杨素抵达舂陵,同时谋略开始,你在这个时候已经因为献策获利而成为刘縯信任的人,从而成为一店之长,开始频繁能和其他掌柜接触。刘家在舂陵虽有名气,在新野却不是多么大户。毕竟这不过是前皇室的小小分支,尚不是什么重要人物。舂陵刘家的根基薄弱,利润多来自农庄土地与店铺的收入。你以利益诱之,让几个掌柜逐渐起了异心,开始私吞收益。”
他说到这里,眼睛越来越亮。
“第三步……”
蔡绪宁停住几秒,似是在犹豫说不说:“杨素起初做的是替人写信的活计,你诱导几个掌柜频频与其接触,若用的是写信的说辞,则请他来往见面就成了稀疏平常的事,甚至不太会纳入考虑担忧的范围,不会引起怀疑。杨素通过你打压了刘家的钱财收入,又频频与几个掌柜接触,这其中有不得不见的理由?最后还莫名其妙用十万两来做赏……张贺,这卖命钱,若只买刘秀一人的命,也有些不大值当吧?”
张贺听到这里,脸色总算绷不住,露出些许惊恐的神色。
蔡绪宁一锤定音:“……怕是,从一开始,买的是刘家这一家子的命。”
从头到尾动手的,都会是这些马前卒。
而幕后者徐徐图之,一点点侵染,却从头到尾,都不露于人前。
毕竟,谁会担忧信任的、允许自由进出刘府的自己人,会突地反刺自己一刀呢?
“吱呀——”
刘秀进了门。
此刻的他面无表情,冷硬的模样更似从前的初见,那会子他就是这样一张鬼神勿近的脸,透着凌冽的寒意,就算是笑,也是透着薄凉。
“刘秀……”蔡绪宁挡在他的面前,他不想挡,却不能不挡。他看着外头微亮的天色,心知此时已经有点晚了,毕竟冬日的早晨是很晚亮。
刘家人是刘秀心中的结。
当初那把火不光烧死了他的叔父,也一并烧死了特特去看望他们的母亲与姐姐刘黄,那种耻辱与悲痛至今刻在每一个刘家人的血肉骨髓,绝不会忘。
“让开。”
刘秀平静地看他。
蔡绪宁坚决地摇头,开口说道:“他们只是刀,就算你掰断了刀子,可持刀的人会有无数把刀。你不先断了持刀人的手,只断刀,又有何用?”
这个道理,其实刘秀比他清楚。
但他仍选择了进门。
熟知刘秀性格的蔡绪宁也清楚他这话不该说,但还是得说。迟则生变,刘秀愿意冒险,可蔡绪宁却不能无视出纰漏的可能。
这不是游戏。
不是弹幕所以为的可以重来的游戏。
蔡绪宁的内心一直提醒他这件事。
刘秀站在原地看着蔡绪宁,漆黑的眼珠子幽深,他这会子的轮廓看起来又柔和了些。
少顷,他脸色古怪地摇了摇头,总算从那种略显疯狂的状态抽离。
他看了眼天色,头也不回地说道:“把他们都拖去前堂,等大兄醒了后,所有事情一并告诉他。”
刘秀边说边冲着蔡绪宁招手,他会意地跟在他身后一起出去。
“……告诉他,人,至少给我留一半。”
刘秀脚步不停,往府外走去,声音低沉如水。
“我要活剥了他们的皮。”
身后,邓四等人软烂如泥,就连张贺的脸色也刷地发白。在刘家,这些主子们中,唯独刘秀,只有刘秀……是从来不说假话的。
而这一次,方才阻止的蔡绪宁却一言不发。
虽然手段残忍,却不愿出言相劝。
笑话!
这刘秀他可是他养着的崽,欺负到头上了可还行!
蔡绪宁不巧有个不大不小的毛病,他这人养熟了的东西,也贼他妈护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