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自己与父皇也商量过了,想着让这人去那灾区吃吃苦也好。本料想他这一去,定然是无功而返,却没想到,竟让他立了大功劳。
着实好狗运。
且最令人恼火的是,这人不仅动了罗尚书那脉的关系,还因着救民之事,在宁源名声大躁。更有些愚民,知晓这人真实身份后,竟暗中传诵,说这人才是真龙天子!
怎不令人气煞心肺?
摁下心间气,魏言安心神一转,又状似关切地问道:“听闻……表嫂已有身孕?”
“殿下消息倒是快。”姜洵声色平平,转而问道:“说起来,殿下与臣也是同日成婚的,不知……可也有好消息了?”
魏言安面色微僵。
那子嗣之事,是傅皇后整日念叨的,因为身边的妃妾没有动静,傅皇后还总怨他去得不勤。
说起来,倒不是他不想去,实在是那三妃都过于板正,床榻之间,回回都让他不汤不水的,无法尽兴。且那几人家中父兄皆是当朝要臣,他也委实不好妄为。
先时,还有个曲檀柔可供他肆意挞伐,可自打那曲檀柔生了怪病后,他是一想到此人就反胃。憋了好一阵子后,有身边人看出他的闷躁,便紧着给他物色解语之人。
要说起来,这好消息嘛,倒也不是没有,只不过……
魏言安眼中含笑,那笑中,带有一丝诡谲的快意:“这子嗣之事,讲究的是个机缘,孤那份机缘兴许还未到,急也是急不来的,看来,只能等着喝洵表兄的喜酒了,届时,孤也能沾沾喜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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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沛柳妆扮得无比勾人。她怀揣着满腔期待坐在房中,翘首期盼。
她着实是苦等了许久,可更漏沥沥中,亥时正的梆子都已敲过了,却仍未等来人。
正是坐立不安之际,窗牖突被叩响。长短交错的几下声响,是她熟悉的暗号。
沛柳吓得浑身冒汗,她警惕地往房门看了一眼,这才轻手轻脚挪去窗边,打开一小条缝后,果然见得是熟悉的人。
沛柳细眉一蹙,一双丹凤眼满是惊骇之色。她小声喝骂道:“死鬼,你怎么又来了?还不快走,晚些爷若给爷看到,我岂非被你害死了?”
窗外,那人声音声起来,很有些虚弱,像是在压抑着什么痛楚似的:“心肝儿别怕,爷不会来,他去隔壁了。”
“隔壁?”沛柳紧抓窗台,不敢相信地确认道:“你是说,爷去浮曲轩了?”
那人给了她肯定的回答:“可不是?爷已进去三刻钟了,怕是正在兴头上呢。”
“好个贱货!她不出头,只知躲在我后头撺掇,我早该知道她不是什么好人!我忙活这么久,竟是为她作了嫁衣?”沛柳险些咬碎一口银牙,她怒不可遏:“不成!我要去把爷给抢过来!”
那人发急,动作便大了些,似是听见‘嘶’了一声:“心肝儿,别去!”
沛柳被喊住,气咻咻地停了下来,瞪着窗外:“那你说怎么办?爷再不来,我这肚子就要藏不住了!”
那人压着声音:“心肝儿何必丧气?依我来看,这也不失为一桩好事。”
沛柳愣住,旋即狐疑道:“你何意?”
那人道:“心肝儿,你何不想想,你肚子这个,可比待霜院腹中的那个,还要来得尊贵。”
沛柳半懂半不懂:“你的意思是?”
“心肝儿,你好生掂量掂量咱们府里这位爷,与那位身份地位上的差距。你想想,你若能靠这胎在那人那处得到好,岂不比在这章王府里头,当个妾要来得划算?”那人循循善诱。
沛柳先时还不解,可这话在心里翻了两翻,她那脑中‘当啷’一声,如拔云散雾般,心间亦豁然开朗。
没错!
她怎么先前就没想到这点呢?!
除去这人方才提到的那些,最重要的是,若她腹中这胎是个儿子,那可正正是长子的行第!应上那位的身份,自己若能子凭母贵,那她的前程,岂非贵不可言?
一时间,沛柳开始庆幸起,今夜自己是独守空房了。
她兴奋得手都在发汗,眼皮子也乱跳,整个人云里雾里的,神思飘来荡去,已经幻想起自己今后呼奴喝婢、睥睨众人的盛景了。
好不容易将心绪给稳下来,沛柳怀着一颗扑通乱跳的心,向窗外之人讨着主意:“那位已知我有身孕了,他让我寻爷担下这胎呢……依你之计,当如何?”
见她意动,那人长吁一口气:“心肝儿,你且听我慢慢道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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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一早,花蔚将将起身,便迎来了沛柳。
人未到,声先至。
“哟,恭喜花才女啊,终于得了爷的宠幸了。这眼下呢,夫人怀着身子,我又因昨儿出言冒犯,惹了爷不喜,这想来啊,以后这章王府,可就是花才女你的天下了。”
花蔚面色泛红:“妹妹说笑了。”
见她这幅娇羞样,沛柳心间一径冷笑。
以她对花蔚的了解,以往若得了夸赞与吹捧,花蔚是怎么着也会谦虚推脱上两句的,可这会儿,却半半坦然受之了。可见平素再冷静的人,遇上天降的、突如其来的好事,也会喜不自胜,失了常态。
沛柳翘着嘴角,故意说道:“哎,我也真是看开了,这横竖呢,我是讨不着爷的欢心,那往后啊,也就不紧着往爷跟前凑了,省得爷见了我心烦。”她盯着花蔚,忍不住发嘲:“看来啊,我以后要靠花才女的关照过日子了,你若得了富贵,可莫要不认人才是呀?”
态度酸溜溜的、话语又阴阳怪气,这本也是沛柳一贯的作派。是以,花蔚并未生起异心。她起码有半幅身心,都还在昨夜之事上,抽不出魂思来。
她原也以为、以为爷会去寻沛柳的。是以原本,她也早有计划,想好了要如何将他从沛柳那处给抢过来,却没想到,他竟根本没理会沛柳,径直来了她这处。
虽未留宿,可、可昨夜,他颇为热情,直抱着自己不肯撒手……
忆起昨夜,花蔚面皮沁红,脑中还有些嗡嗡作响。
她早就知道,他不是那等只看外表的肤浅之辈。不枉她当初给聂妈妈使了银子,才争来这么个难得的机缘。
眼下既已成功把他给勾来了,那这样的机会,她一定要牢牢把握住,不能再让他有机会、有心思,去碰其它女人。
同理,谁也别想从她这儿,把人给夺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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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在离厨间不远的小径上,提着冰鉴的桑晴,中途被人拦住了去路。
她抬头一看,是孙程。
“要帮忙么?”孙程问。
桑晴立马翻了个上天的白眼:“哪敢要你帮忙?走开走开,别在我跟前惹眼,最烦你们玉昇居的人。”
“你不高兴。”孙程陈述了一句。接着,他又问道:“为何不高兴?”
“你还好意思问!”桑晴气得肺火乱蹿,火气顷刻便蔓延到了这拦路之人身上。她悍声道:“果然男人都不是好东西,爷也不是好东西!前儿还一幅离不开夫人的样子,这一回奉京城,就又转性了!”
孙程想了想:“这几日的事,夫人听说了。”
“都在一个府里头住着,夫人又不是聋的瞎的,怎会不知?况且那两个可是天天去给夫人请安,有一个嘴有多快,你又不是不知道。”
要不是手里正提着东西,桑晴简直气得想叉腰了。
近来,夫人日日以泪洗面,今儿早上起来,那妆发梳着梳着,突然就对着镜子流眼泪了。本就几日都没有消肿的,那眼皮子更是瞧着嚇人。
晚些,夫人还要去乐阳县主那别馆看苏姨娘。怕苏姨娘看出不对,她这才特意去取了些冰,打算给夫人敷眼,希望能消消肿。
见桑晴两眼冒火,孙程想了想:“我这就去与爷说一声。”
桑晴压根不领情,且再度激讽道:“可别!爷有了新欢,哪里还记得夫人这个旧爱?你去说了,没得惹爷烦心,还当夫人故意引他关注哩!”
说完这话,桑晴便拔开孙程,气鼓鼓地回了待霜院。
……
内室的软榻前,桑晴仔细用布巾子包了冰块,递给曲锦萱。
窝在榻上的曲锦萱接了,摁压在眼皮上,耳边听着桑晴喋喋不休:“……夫人莫要伤心,爷就是个花心负心汉,为他流眼泪啊,很不值当的!”
曲锦萱心间痛意乱撞。
怎能不伤心?
先不论沛柳总是有意无意地,在她面前酸花蔚。这夏日衫薄,花蔚那颈间,总有明显的紫红的淤痕。而在殷勤地为她斟茶、或是屈膝福身时,花蔚那衣领之下若隐若现的暧昧痕迹,无一不在提醒着她,那是与人欢好缠绵的痕迹。
何谓痛彻心扉、何谓悲沧断肠,这几日,她真真是体验了个遍。
日日夜夜,她寝食俱废、夙夜难眠。
每每想起他抱着旁的女子,他与旁的女人亲密、与旁的女人耳鬓厮磨,她整颗心像被油锅反复煎着,灼热难熬。
那厢,桑晴嘴下不停,且越说越气,干脆劝起曲锦萱:“这往后啊,等小主子出生了,您只管守着小主子过就成,当夫婿不在了……爷若是再来,夫人莫理他就是了!”
“你在教她莫要理谁?”
一道毫无温度的声音,矍然响起。
桑晴心间一骇,腾地站了起身,曲锦萱亦撤了盖在眼上的布巾。
主仆二人齐齐看向陡然出现在门口的、一脸霜容的男人。w,请牢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