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动作同样很快,之前退开的距离转瞬间就被缩短了,在一个难以预料的坠地之下,地面上激起尘土飞扬。
江远寒一把抱住了他,勾着他的脖颈翻滚了十几下,才稳稳地将这位衣不染尘的正道英杰压在了身下。
两人的距离近乎于无,连同吐出的炽息都带着狂热的味道。
李承霜的剑穿过他的肩膀。
血雾如烟。
但他却被眼前这个占用了“莫知”身体的妖物死死地压住了。
江远寒很怕痛,但他又很喜欢这种痛与快意的交换。他手里的血刃压在了下面。
是男人动不得的地方,只有他的手有一丝一毫的不稳,可爱的小师叔就会身受重伤,断子绝孙。
“你是元婴初期?”江远寒挨着他的耳畔问。
李承霜握紧辟寒剑,盯着对方肩头血肉搅烂的伤口。
“你也是。”他已经确定,“你不怕死。”
这是陈述句。
“没有。”江远寒笑起来,“我很怕的。你动起手来好重。”
他的气息太近了,热意烫得李承霜频频皱眉,他很不适应。
“别追着我砍了。”江远寒道,“莫知已经死了,被玄剑派的同门杀死了,我不是夺舍。”
“……”
他身上确实没有一丝夺舍的气息。连神魂抗争的痕迹都没有。
“我是来完成他的愿望的。”
李承霜对这个愿望没有兴趣。
但江远寒还是要说下去,他坐在小师叔的腰身上,压得很紧。
“他的愿望是,让你喜欢他。”
“荒唐。”李承霜压抑怒气,“斯人已逝,同样的身体也只是徒劳无功。”
“你说得对。”江远寒眯起眼,看着他笑,“所以,应该说,让你喜欢我。”
这是一派胡言,荒唐至极,简直无耻。
但这个无耻发言的人有一张绝世貌美的脸庞,他笑着说这几句话的时候,有一种近乎蛊惑的力量。
他早已学会如何使用自己的外貌。
可这一次失手了。
————
李承霜只想杀他。
这两个人的脾气都很硬,但硬实力上又分不出高下。只能打到双双耗尽气力时,才能坐下来好好谈一谈。
天幕昏暗,这片林中一片狼藉,几乎没有完好的地方,古木拦腰折断。
江远寒坐在小师叔的身旁,低头给手臂上的伤口包扎,他咬着绷带的一端,为这具人类的新身体操碎了心。
他身上的伤痕乱七八糟,旧伤还没好,那吊命的半口气还死撑着,若不是元神坚韧、魔气强悍,估计根本没法跟李承霜动手。
小师叔也在他身旁,没比江远寒好到哪儿去。
两人详细地交谈了关于“莫知”的事情。
这个新身体曾经的主人,是李承霜的年少同修,只不过天赋有限,修为停顿,即便李承霜帮了他很多忙也无济于事,因为修为进展太慢,心性受到了非常严重的影响,给玄剑派添了很多麻烦。
李承霜叙述这些时语气淡淡的,没有苛责,也没有包容,态度公平得像是跟自己无关。
江远寒没有置评,他专心地给自己的身体包扎,在经络之中恢复魔气。
两人之间陷入了短暂的静谧。
夜色笼罩下来,不知道是谁点起了一片暖融融的篝火。
江远寒被这火光映得有些困了。
“我没有威胁。”他犯困地闭了闭眼,开口道,“我从不滥杀无辜。”
小师叔没回应。
“真的。”江远寒没有可信度地强调了一下,“我还打算帮你清理妖兵,解渺云山下的百姓之围。”
这就又是一个有趣的试验了,倘若卑贱如蝼蚁的众生性命,真的对于正道人士非常重要的话,这个筹码应该会有十足的重量。如果小师叔只是一个自私自利的小人,便不会因为什么平民百姓把自己陷入危险之中。
江远寒对于人性向来不是很抱希望,他只是随意地补充道:“玄剑派对自己广大的驻地尚且自顾不暇,能够分出一个你来看顾渺云山,已经实属不易,就算死了一些百姓,你有这份心,已经够了,对不对?”/
哪有那么多舍己为人。
他的目光追着月色的影子,在心里计算着时间,沉默地等待。
篝火燃烧,木枝炸出哔剥的声响。
一片寂静,对方还是没有回答。
江远寒的念头渐渐沉淀下来,他对这个结果并不意外,没关系,这太正常了,他的试验往往都很糟糕……
“好。”
李承霜说。
“请你助我。”
夜风冷得有点过分了。
江远寒伸手往手心里吹了口气,闭上眼,觉得比冷更让人烦恼的就是这种困倦。他侧过身,半靠着小师叔,转眼就睡着了。
好像一点危机感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