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假,但渚幽确实爱听,她一听这声音就知道来的是谁了。
是只入了魔的荷花妖,本该高洁的荷花偏偏入了魔,也着实有趣。
那荷花妖名唤红蕖,本体红而娇,扎进水里的时候还挺好看。未入魔时,曾与一落水书生相恋,可惜那书生忘恩负义,中举后生怕被人知晓他同一妖怪欢好过,硬生生折了她的杆,撕了她的花瓣,还堆在一块用一把火焚了个遍。
于是,尚留得一命的荷花妖就这么入魔了。
渚幽手一抬,紧合的殿门顿时开了。
外边漆黑一片,看不见炎日,也望不到月光,裹挟着黄沙的风肆无忌惮地刮进了殿里,蒙在了堆了满地的妖兵魔器上。
穿了一身艳红长裙的荷花妖纤细得像是会被风刮跑般,身后拖着一个麻布袋,里边也不知装了什么,看着沉甸甸的。
门一开,红蕖便拖着那麻布袋吃力地往前走了几步,她朝大殿里望了一眼,眼一抬便看见那位正闲倚在软榻上。
渚幽漫不经心地掀了一下眼皮,目光落在她拖着的那个麻布袋上。
麻布袋里的撞在一块闷声响着,像是装了一口袋石头,里边似乎有些灵气,似乎是灵石。
她怎么也没想到,回来后收到的第一份礼,竟是石头,简直荒唐。
红蕖拖着麻布袋进了殿门,还没来得及先夸一番,就听见渚幽问:“带了什么。”
“是灵石。”红蕖连忙打开了紧束的麻布袋口,还将袋里的东西都抖了出来。
一块块大小不一,就连色泽也有所区别,有些块白得晶莹剔透,有些却偏浑,确实是灵石。
“我要这些灵石有何用。”渚幽睨了过去,装模作样道。
事实上还挺有用,但小魔们不必知晓。
红蕖本就长得千娇百媚的,入了魔之后更甚,一举一动皆纯真得很,却又带着点蛊惑的意味。她笑了笑,连忙解释道:“是三主命我带来的,说是在尊主这借了灵石,若是尊主回了殿,便将这些灵石带来还上。”
渚幽心下了然,果然是那三个东西拿了她的灵石。
她抚着怀里的蛋,说道:“你就不会放进芥子中,非得这么费劲地拖过来?”
红蕖柔声说:“三主道,若是放进芥子里,您定瞧也不会瞧上一眼,多少送来的宝贝一旦进了芥子,就再也见不着光了,还是这么拖着来好些。”
渚幽微微颔首,手一挥,那袋沉甸甸的灵石顿时撞向了一边,和那些覆了黄沙的妖兵魔器撞在一块。
兵器哐当作响,硕大的兵器架险些倒下。
红蕖被这声响吓得缩了一下肩,暗暗揉了揉被麻袋勒出红痕的手掌。
渚幽摸了一会龙蛋,不得不又把它搁在地上,再这么下去,她的灵力非得枯竭不可。被吸干也就算了,若又瞎起来,那还得了。
她不咸不淡地抬了一下眼,“三主借灵石做什么,他们如今身在何处。”
被问起这事,红蕖欲言又止,想了想心事重重地去把殿门合上了,然后才道:“听闻魔主的一魂得以转世,于是三主便去了人间,也不知这其中有几分真几分假。”
渚幽嗤之以鼻,“他们就这么笃定,魔主转世会在人间?”
这话问得很,红蕖着实答不上,想破了头皮才闷出一句:“魔主的肉身和三魂之一尚还留在魔域,三主道,须将余下的两魂也收回来,才能将魔主唤醒。第三主算出,其中一魂所落之地恰是人间。”
第三主便是那荒淫无度还想拉她下水的惊客心,渚幽哂了一下,“就凭她也算得出来?”
红蕖低着头,听着这越发刻薄的话,瑟瑟缩缩地抬了一下眼。
惊客心和这位的恩怨,魔界又有谁会不知道,毕竟惊客心在这殿门外可倒吊了不止一回,其中还有一回是她自愿的。
渚幽嘲道:“可即便是那一魂转世为人,它不曾带有魔主的记忆,身上又不带魔气,这如何好找,还真当自己是神算了?三主此番可太着急了。”
红蕖壮着胆走上前去,一副柔弱似水的模样,乖巧地蹲在黑衣魔尊的身侧。
渚幽面上波澜不惊,却微微往后仰了点,心说这荷花妖忽然靠这么近做什么。
红蕖小着声说:“三主之所以这般着急,还不是因为听闻天界要修镇魔塔了。”
渚幽眸光一暗,“镇魔塔?三主何时去的凡间?”
“约莫有一载了。”红蕖软声说。
渚幽挥了挥手表示自己知道了,她本想令荷花妖走的,可想了想又勾了勾手指。
站起的荷花妖又重新蹲了下来,百依百顺的,“不知尊主还有何吩咐?”
渚幽眼眸一转,垂目看向了脚边软枕上立着的那颗蛋,“小心些捧起来,给我。”
她忽动了个念头,想让这蛋吞点别人的灵力试试。
流光溢彩的蛋静静地立在四角流苏的锦缎方枕上,看起来华贵绚丽。
红蕖瞳仁微震,心道这莫非就是小魔们口中的那颗私生蛋?于是她颤着手去捧,一个没留神就被这蛋冻了个正着,手一抖,蛋就滚了出去,咚一声撞在了金柱上。
这么一撞,连大殿都颤了颤。
渚幽瞪着眼,猛地坐起了身。
红蕖欲哭无泪,凤凰蛋不该是滚烫滚烫的吗,这蛋怎这么冰凉?
她也不知该不该去捡,战战巍巍道:“这、这、这不会散黄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