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修士来,最痛苦的折磨无异于识海遭到创,无数脆弱的细小神经和筋脉一旦伤到,便如刀子在脑中反复凌迟。
但陈隐知道,那还不是最疼的。
当的识海两团魔冲天的东西当成了战斗场,它们翻江倒海地撕扯、吞噬,届时才是身处地狱之中。
她在极致的痛苦中已经不知道自己是死了还是活着,甚至连坠入漆黑地底也一无所知。
生命垂危血枯竭之际,她的穹顶展开一个小小的旋涡,疯狂地吸收着周围的血水。
她惨白的脸『色』也诡异般地红润来,皮肉充盈。
识海中,血莲的精魄整个陈隐的灵骨扯了来,又团成一颗婴儿大小的肉/球。
正是花正中央那颗肉/球,只是要比原小了一圈。
失去了源精魄的血莲瞬间枯萎,这才导致了血池底部塌陷,而陈隐的肉身就这么血水冲入了地底,正正好好错过了赶来的余关山和孙平。
两魔物的争斗,最终还是那圆叶状的灵骨取胜,整个将肉/球吸入了旋涡之中。
淡淡的紫在透明的灵骨中流动,像是在吞噬,最终又归于平静。
等再次苏醒之中,陈隐眼前已是另一番天地。
她只身立于山之巅,眼前是□□一般地斗日,脚下是朔风万里;有阵阵清风吹拂过她的脸庞,旷野山河都在她的一双眼中。
山间带雾,呼吸间浓郁的灵穿梭在她的肺腑,激的她一哆嗦。
陈隐还没反应过来,便已经眼前脚下之景吓的一怔,她连忙稳住身子,脚边滑下的一粒碎石‘吧嗒吧嗒’坠落了万丈悬崖。
忽然,识海中一道欢快到卡顿的声音响:“宿主终于醒了!”
她还不知道她的肉/体已经昏睡了两个月之久,要不是息还有,系统也没收回,它还真以为自己的宿主已经咽了。
“这是……在哪儿?”
陈隐纵目远望,只见蜿蜒山巅直入云霄,天际一片霞光似的紫笼罩,她只不过是这绮丽景『色』下的浮游。
哪怕是看一眼山河景,心中也震『荡』不已。
“这是在地底啊,睡了足足两个月……”
听到系统絮絮叨叨着这段时间来的担心,她心中还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仿佛一睁开眼,整个世界都变了。
系统她的肉身因为血池塌陷,随着血水冲了地底,层层泥土压在深深地下。
那此时此刻,自己又为在山巅呢?
就在她困顿之时,远处山巅之间忽然响轰然巨响,只见一道惊雷骤然从□□劈下,一举将那座山头劈成两半。
瑟瑟焦烟之下,从山体中钻出一只圆滚滚的小兽。
灰绒『毛』、金瞳孔,虎头虎脑出生便身具神通;它晃晃脑袋,踩着一团翻滚的魔就要往山下去,确实左边短腿绊倒了右边,‘咕噜噜’整个滚了下去。
陈隐:……?!
这么高这么险的山峰,就这样滚下去真的不会摔死么?
她眼前的景『色』骤然一变,又置身于地狱火海之中,竟是来到了魔界身处。
无数阴魂翻滚哀嚎,数以万计的魔族大声地嘶吼着、叫好着。
她站在众魔之间,却没有一个人能看的到她。
陈隐能看到最里面巨大的角斗场上,一个壮硕魔人同一只黑漆漆的兽缠斗在一。
很显然,下面的众魔是在为了这场盛大的战事而叫嚣。
她认出那只魔兽就是之间从山峦中应雷电劈砍、从山脉中降生的,并没有如她担心的那般摔死,相反体型要更大些,也更加成熟威风凛凛。
只听一声震『荡』整个魔域的兽吼声,顿时那壮硕魔族变撕成两半,灼热的鲜血洒在角斗场长,反而上周围的魔族空前地兴奋。
陈隐看着一幕幕,心里的『迷』茫渐渐平静下来。
她猜到了,自己现在应该在幻境之中。
但经历幻境的主人公却不是她,而是那只魔兽。
果不其然,接下来都如她猜测的一般,每每这只魔兽遇到凶险场景、又或是参与大战,她便像一个游魂一般远远地看着。
她从这魔兽出生,到幼年时的孤立无援、壮年时的意风……一幕幕势磅礴的雄景在她的眼前铺开,不知这幻境之中又过了多少年。
随着这只魔兽镜像的推,陈隐已经看了不下百场战斗。
有的是同人族修士对战时的惊天一剑,有的则是妖魔之间纯粹的力量。
她的游魂浩『荡』的势冲散又聚合,一双眼睛就没有闭上过。
陈隐心知,这些人魔之间的势、天地间浓郁到结雾成晶的天地灵,必不可能是现在的修仙界。
这魔兽所在的年,恐怕就是传中的上古混沌时期,诸神之战。
哪怕她只能感受到这些大能翻手时泄『露』的百分之一,只能堪堪看透一点皮『毛』,对她来也是绝顶的机缘了。
她如饥似渴地将这些一闪而过的招式印在心中,之后魔兽在打,她干脆就在旁边依葫芦画瓢的模仿。
时光飞逝,幻境之中的陈隐境界不断地巩固,原因为燃烧血强行突破的引五段,也慢慢沉淀下来。
她每学万分之一的大能之道,体内崩裂的诸多伤口便恢复一分。
直到最后,她竟练就出只要看过一遍,就能大概模仿得差不多的能力。
陈隐内视自己的经脉和识海,现不知时,她的修为已经悄无声息地突破了引六层。
而燃血禁术带来的种种内伤和隐患,也已经『荡』然无存。
她经脉拓宽,更韧更结实。
而幻境之中,也终于迎来了最终之战。
哪怕陈隐心中早就有了猜测,但是当她亲眼看到天地『色』变,看到立于山脉中的对立二者时,才了然叹息。
这幻境的主人,果然就是赤霄门开山祖师爷斩落的那只巨魔。
她曾经在巨魔秘境的三关中——也就是巨魔的识海中,看到过一些浮雕。
那时临羊道人的真容,她就借助了巨魔之眼窥探一二。
此时却是真真切切地看到那传中已经羽化登仙的开山祖师爷。
临羊道人面相清俊,着一袭青衫,一眼看去像是个要京赶考的中年书生。
但若是细细观去,便会察觉出隐藏在古朴之下的锋芒。
陈隐不出那种感觉,哪怕是隔着十万年有余、哪怕只是从镜像中去窥视大能一二,但那双灼灼的双眼依旧让人感到心悸。
曾经那样圆滚可爱的魔兽,如今已经大如山峦。
而临羊道人漂浮在半空中,小的可怜。
可却没人因为体型,就会轻视他。
这一战打的过激烈,仙人抬手之间地崩山摧、乌云盖日,而巨兽一动伏尸百万,仿佛天地都要捅破。
二者从山川巅打到河海冢,直到整个小世界都扭曲之时,临羊道人才缓缓手。
他动作很慢,一点金光从指尖凝实,陈隐瞪大了眼睛紧紧盯着他的双手。
微光乍破,天际磅礴的紫飞旋如斗,从四面八翻涌而来,尽数这一双古朴大手抓在掌中。
是风,是云…是天地间万物的灵与精粹,竟是都在临羊道人的五指山中飞速掠过。
一股强大的道之力在临羊道人的掌中成型,不同于陈隐往常看过的任一种武技。
只此一眼,她清明的眼眸中便春去冬来,万物从生到死。
须臾间,一枚金『色』道印凝结于临羊道人之手。
不自觉中,陈隐的双手已经跟着模仿来。
细微的波动自她手指尖形成,只这一下,她便如遭创,嘴角溢出一丝血迹。
她丝毫不知随着自己的手掌结印,深埋在地底的肉身也生了异变。
一股微弱的道之力不断地吸引着地底四周的生之力,淡淡的灵息将她整个人包裹在一层雾茧中,体内的荆棘海和滚火拳功法同时运转来。
地底沉寂的树根慢慢攒动来,包着陈隐向更远的地流动。
幻境之中,陈隐擦去唇间血迹,心中大惊。
这到底是什么道?
结的又是什么印?!
哪怕只是个拙劣无比的雏形,但其中的道之力她依旧承受不住。
陈隐不知道的是,在她仿制的低配版道印形成时,结印中的临羊道人仿佛感受到了她的存在。
中年人目光如炬,猛然望向了一处虚空之处。
时隔数十万年的时空,上古混沌能触天的大能竟是推演到一丝后世的运道。
临羊道人微微垂眸,不知在思索什么。
陈隐的游魂并没有注意到临羊道人转瞬即逝的异样,她只是感觉刚刚还快的像是虚影一般的一双手掌,不知怎地就能让她也看得清了。
她死死地将将那一枚撼天道印刻在脑海中,一双眼睛都酸痛不已。
随着道印的落下,整个天穹随之震『荡』。
不甘的兽吼声传了千里,久久未散,一魔将最终还是陨落在临羊道人的手中。
幻境到此时已经到尽头,眼前雄壮的山河宛如一块块破碎的水镜。
陈隐眨了眨眼睛,现自己回到了巨魔秘境之中。
不,准确的,她现在身处巨魔识海中。
金碧辉煌的殿堂之上,曾经的浮雕如今再看就像是活了一般,最顶上那张巨魔之眼死死地盯着陈隐。
她站在原地一动不动,静静地看着大殿正中坐着的一个身影。
一个一身红袍浑身魔的青年。
他生的极为俊美,眉眼狭长唇若点朱,端的是醉玉颓山,一身仿若凝实的魔。
陈隐看到他的一瞬间,心中便明了他的身份。
七大魔将之一,也是身陨于临羊道人之手的巨魔。
哪怕他从未以人身出现过,但陈隐看过了他千万年来的记忆,对他的息熟悉了。
“一个天残女修,还是临羊狗贼的徒孙!”
“小丫头,尊是该将碎尸万段呢,还是炼成生魂永世不得超生呢?”
妖异青年翘着二郎腿坐在上首,赤红的眼尾挑着,用审视和挑剔的目光将陈隐来来回回打量个遍。
巨魔毕竟是上古混沌的大能,陈隐恭恭敬敬给他行了礼。
青年不屑笑笑,“别跟尊来这套虚伪功夫,就凭怎么配得到尊的传承?”
“虽是有几分感应灵的天赋,但也不是什么稀罕的;要不是尊的魔种,凭天残之身连修炼的门都不来!”
陈隐听了巨魔的话,心道果然如此。
自己识海中凭空冒出来的诡异灵骨,其实就是这巨魔的魔种。
应当是她在秘境通关中无意间触了什么机关,从而得到了这机缘。
巨魔的没错,若不是他的魔种,自己现在恐怕还在外门杂役所打杂。
陈隐心有感激。
可若是这巨魔觉得以此便能要挟自己,那断断是不可能的。
只见那恭敬行礼的少女拜后身,脊背挺的笔直。
来可笑,诸神时期最桀骜不驯的魔将巨魔活了上万年,竟然从一个小小的引期修士的眼中看到了淡淡的矜傲。
陈隐道:“前辈机缘,晚辈感激不尽。”
她略微一顿,不卑不亢道:“可若是晚辈猜得没错,是魔种它自己选择了,也是运好碰上了机缘。就算前辈不想承认,也不得不承认。”
她用恭敬的语平静的脸,却着最嚣张的话,登时将上首翘着腿的青年魔将的跳脚。
“放肆!”
巨魔张牙舞爪,登时浑身魔翻涌。
瞬息间,刚刚还金光大放的殿堂内阴魂遍布,陈隐头顶的兽脸狰狞来,出一声长长啸声。
可他不得不承认,陈隐的对的。
他陨落之后,魔种藏在识海之中,虽然临羊道人强他一点点,但依然无法彻底摧毁他的魔种。
他可以和其他魔将一样,让魔种入轮回,等待再次降临的时刻。
可是他心有不甘,因为若是那样,他连最后一丝意识都会彻底消散。
于是巨魔等了数万年,等到魔种中的魔只剩下最后一点点,若是再等下去恐怕就会彻底毁灭。
就在这时,陈隐来了。
不是她碰上了魔种,而是魔种找上了她。
张扬的青年神情有些落寂,在这一刻,他身上亘古的时光才显『露』一二。
虽然他不想承认,但是属于他的时的确已经过去了。
现如今哪怕他自己留下的传承之物,也无法自己做主了。
或许再过数十年,他便会像其他魔将一般彻底神魂破碎,消散于天地。
就在此时,沉寂的巨魔又听到大殿中那‘张狂’的少女道:
“无论如,是前辈给了能够踏入仙途的一线生机,对晚辈来是大恩。”
“大恩必报,只要不违背之道心、不泯灭天下苍生;前辈若有要求,定竭力报答。”
听完陈隐的话,巨魔残影忽然仰天大笑,笑声在偌大的殿堂中回『荡』。
顿时笼罩在陈隐周身的阴魂都笑声驱散,这巨魔不知怎地忽然便放晴了。
他又挑那幅嫌弃满满的神态,哼声道:“笑话,尊岂会求助于的时候?再了,一个引期的小喽啰,又能做什么。”
“倒是一个正道修士,以魔族为传承,若是临羊道人在此,恐怕要的蹬腿!”
陈隐道:“若是想上修行的路,势必要承前辈的传承,若是祖师爷在此,也会理解的抉择。”
巨魔冷哼一声,“虚伪。”
他瞧着陈隐一派沉寂的神情,到底没什么。
魔种已经选择了这个人族女修,他再怎么不满,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敢问前辈,刚刚那血池中的巨花是为物?天残之身,又是意?”
陈隐见青年神『色』悻悻,周身魔平静,一拱手追着询问。
她虽然知道没有灵骨的人是无法修行的,但那样的人是凡人。
若仅仅如此,怎会称为‘天残’?
巨魔懒洋洋地瞥了她一眼,道:“魂魄残缺者,天生诅咒者,杀伐孽者,七情六欲丧失者……”
“如此等等的生灵,是生下来就天道厌弃的存在;哪怕原命格奇佳,也会因为天道的厌弃而不得安宁。”
“轻者霉运缠身疾病不断、则终身孤寡惨死街头。”
红衫青年着,瞧了眼陈隐。
他在魔种中封存万年,一醒来,就扎根在陈隐的识海中。
这人族女修的心『性』、感应灵的能力都是一顶一的好,唯有一点不好。
他道:“还有就是这种,天生仙体却因为天道厌弃,生生夺取灵骨的天残。十数万年来,尊倒是一次见这种情况。”
“尊很好奇,上辈子到底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竟是惹得天道如此厌恶。”
青年语满是幸灾乐祸,满脸看好戏的神情,他想看到这小女修大惊失『色』、心死如灰的情景。
可陈隐听到如此惊天消息,还是淡着一张脸,仿佛天残之人不是她自己。
这搞的巨魔索然无味,“无趣,倒是比临羊儿还讨人厌!”
为天生仙体?
那是生来就该修行、就是成仙命数的绝世天才。
巨魔还记得十万年前,一天生仙体的天才剑客横空出世,那时候他刚刚下山。
等他幼年不过三百余岁时,那天才剑客便一剑悟道,飞升仙境。
别是没有天劫雷电,就在他升仙之日天门大开,里头有仙乐鼓吹,仙界之人竟是夹道欢迎。
这便是天生仙体,运之子。
也难怪陈隐一踏入巨魔秘境,便魔种瞧上,千百计要落她手中。
哪怕是百般看不上陈隐的巨魔也不得不承认,若她应运而生,绝对是不世天才。
可这是基于应运。
他分明看出眼前这个天生仙体,却是个没有灵骨的?!
这事可奇了怪了,天生仙体应时运而生,万年难得一见,可这女修却天道厌弃没有灵骨。
这可大有深意,其中因果饶是上古巨魔也看不明白。
常人若是知道自己天生仙体,不会骄傲自满也定然激动无比;若是再知道虽有仙体却天道厌弃、成为天残,恐怕也会惴惴不安心情郁结。
可陈隐却始终古井无波。
天生仙体又如?天残又如?
她轻飘飘道出一句:“心向道,那便自然能出一条路来,惧天残?”
哪怕天道厌弃天生没有灵骨,现在却遇到了的机缘——巨魔魔种化为她的灵骨,获得了一线生机。
这话掷地有声,引得巨魔高声道:“好一个惧天残!这个小女修尊暂且认了,倒是要看看,能到哪里。”
陈隐挑挑眉,反正魔种已经种在她的识海了,他不认,难不成还能抠出去不成?
但想到上古巨魔喜怒无常,这话若是出口定会引得他雷霆大怒,她便闭口不言。
巨魔话音一落,整个金『色』大殿之中的流光从各处纷纷飘『荡』出来,在这片空旷的大殿中盘旋。
一眼望去,竟像是一片灿烂的银河带子。
他一抬手,荧光尽数朝着陈隐的身体涌去,霎那间她只感觉一股信息涌入识海,不由得闭上了双眼。
巨魔的字首浮现在陈隐的心头。
棽添。
紧接着,又是四个漆黑大字如烙铁一般刻印在她的识海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