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劲风一样的力道扫过面前的时候,禅院直哉没有反应过来。
平心而论,禅院直哉的脸还是不错的。当骨节和脸蛋亲密接触的时候,甚至能体会到非常光滑柔软的触感。
面对出乎意料的攻击,保护他的只有本能。在被人一招解决之前,金发青年朝相反的方向侧头避开——
然后,基本上也没有然后了。
那一拳没有真正砸到他脸上,下一秒腰侧重重挨了一脚。青年瞬间倒飞出去,整个人朝上叉向了树杈,又在反应过来前被反向锤进树坑里。
层层叠叠的树叶把大少爷从头到尾刮擦了一遍,留下了一些非常细碎、几乎可以忽视的擦痕。
禅院直哉当然不会坐着被打。最初的大脑空白之后,强烈的羞辱感和难以置信的愤怒充斥了大脑,他立刻使出术式——
然后发现,目标不见了。
周围没有任何咒力流转的痕迹,甚至连正常生物的存在感都没有。仿佛这一片只有他一个活人,刚才看到的少女与挨的打,都只是他的幻觉而已。
要不是半条小腿还扎在花圃的泥土里,他就信了。
虽然隔了很多年,但眼前的这一幕,并不妨碍禅院直哉想到一个人。
那个多年前就离开禅院家的男人,禅院甚尔。
当然,禅院甚尔已经死了。
这个念头刚刚出现,从前方袭来一道残影,整个人被一股巨力再次掼了出去。之前卡在地里的腿萝卜一样被拔了出来,带起一串簌簌的泥灰。走神了不到零点一秒的青年,在凌空腾起那一瞬的空余里,终于伸手结出术式——
与此同时,他的手腕被飞来的石子击中,触发了一半的术式,只让他勉强避开了后面天女散花一样落下来的碎石。这些石头原本镶嵌在灌木的边缘,纯粹是一种装饰,这会儿被人捏碎了一把,丢出去直接变成了远程攻击。
禅院直哉趔趄了一下,两只脚踩上地面,一条裤腿上依然糊着花泥。不远处少女轻巧的落地,拍了拍手心的灰尘:“唔。我觉得可以了,你觉得呢?”
萍水相逢的陌生人,莫名其妙对她嘴臭,揍两下就行了。
她不是那种不讲道理的人。
禅院直哉:“……”
少女说这句话的时候,脸上依然是一副纯净的表情。掌心抖落的灰在阳光下粉尘一样,让他裤子上的泥灰存在感无比强烈。
禅院直哉几乎忍不住要跺脚抖裤子,又硬生生忍了下来。他那双有些吊梢的眼睛盯着对面的女人,浑身开始洋溢越来越强烈的杀气。
哦呼。橘町枝想,看来他不同意。
她并不觉得意外,但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依然忍不住想要叹气。
就像以前看刑侦故事,主角被杀死重要的亲人,亲自动手报仇之后,自己也在同时成为了杀人犯。
如果世界上的所有恩怨,都能达成真正的等价交换,或许会省事很多。
至少,她不用顶着对方几欲噬人的杀气,思考下一步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
之前拉开距离的打斗,显然让禅院直哉误会了什么。橘町枝“看”到了术式再次发动的痕迹,对方同时以一种近乎于瞬移的速度,直直逼了上来——
近乎于。
那当然,还算不上瞬移。
橘町枝没有躲闪,就那么站在原地,看着他从几米外冲到面前。手里握着的咒具同时动作,朝着她……
不见了。
少女侧绕到他身旁,同时双臂双腿配合起来,直接一个干脆利落地绞索。天与咒缚与外形不符的巨力,在这一瞬间爆发出来,随着角度滑落的袖口,暴露出肌肉流畅的线条。
一绞,再一压。手臂与手臂接触的地方,传来单方面的骨骼挤压声。被按住的那个身体一颤,居然勉强克制住没有叫出声。
橘町枝控制着力气,没真把他骨头掰断了。但疼痛感提醒着禅院直哉,只他要稍微挣扎得厉害一点,上臂就会立刻脱臼。
金发的青年被绝对地压制,冷汗从金发的间隙流淌下来,伴随着咬紧牙关的喘息声,滴滴答答落在地上。橘町枝用一只手外加半边身体按住他,另一只手向爬过来的丑宝摊开,直到它吐出了一截绳子。
然后她双臂用力,凌空一个重击——这一次,这位始终安分不下来的大少爷,被她从脚底到腰插进了土里。
从这个角度看过去,除了嘴角有些青肿、脸颊两侧被之前树木的枝叶划出了小口子之外,这张脸还算可以看。虽然从貌美如花(某人自诩)变成了簌簌樱花残,但残花败柳也自有一番美妙。
橘町枝呆了两秒,仿佛被戳中了内心深处某个不自知的角落。原本要绑他手腕的绳子微微一偏,从后方绕到了前面……
于是,当五条悟回来的时候,就看到半截身子被种进土里的禅院家嫡子。在他的后上方,黑发的少女低着头,正专注地打最后一个结。
一捆用来应敌的绳子被充分利用,从对方的胸前绑到背后,绕过双臂之后重新拉到身前,从小腹处重新盘绕回来,从后方捆住了两只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