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以前,橘町枝遭遇“脑髓地狱”后不久,太宰治去找了五条悟。
“两个人之间的‘束缚’,会增加他们‘意外碰面’的几率吗?”
刚一见面,黑发少年就抛出了这个问题。
虽然是疑问的语气,太宰治好像已经猜到了答案。五条悟打量了他几眼,最后摇了摇头:“不会。”
接着他反问道:“你发现了什么?”
“所以,排除掉‘宿命的羁绊’之类的选项,剩下的可能性……”
太宰治自言自语了两句,突然露出某种绝非善意的笑容,“五条先生——町枝酱这次遭遇的异能力事件、还有之前织田作遇到的事故,当时除了你、我和那位夏油先生,周围还有其他人路过吧?”
对于这种跳跃性的、自成一体的思维方式,五条悟有些不爽。但他分得清轻重缓急,也就懒得和对方计较:“怎么,你觉得有人在背后搞鬼?”
太宰治模棱两可地说:“也许哦。”
那个时候,太宰治还没正式加入咒术高专,橘町枝完全不知道,这俩人私下达成了什么协议。
虽然有所察觉,也被插科打诨应付过去了。
一直到……standard岛的事件发生之后。在回程的轮船上,太宰治一边吃东西,一边随意地和她交代了前因后果。
“那是一个头上长着缝合线的家伙,每次出现的时候,外表都不一样。”他说着停顿了一下,“也许,是‘使用’了不同的身体吧?”
“我要做什么?”橘町枝问。
“等待吧,”太宰治微笑着说,“町枝酱,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夏油杰被橘町枝“杀死”后,“尸体”被五条悟带走了。确认了最强诅咒师的死讯之后,咒术界的高层理所当然表示要“回收”。
五条悟只用一句“哦?”,就打发掉了他们。
高层们气的半死,却无可奈何。说白了,他们以为自己能迫使咒术最强让步的事,都是他并不真正执着的。
于是,夏油杰的“尸体”被埋在了无人知晓的地方。没有举行世俗的葬礼,他的部下们只拿回了一套袈裟。
一周之后,太宰治拨通了橘町枝的电话:“那个头上有缝合线的‘人’,找到埋着夏油杰‘尸体’的地方了。”
经过整整一个半小时的路程,中间还换乘了两次交通工具,橘町枝终于抵达了她的目的地。
年轻的女人走在熟悉又陌生的街道上,右边的耳朵挂着耳机。两人都没有说话,另一头隐约传来风声和非常细微的呼吸声。
这种并非大城市的地方,本地的居住人口本来就不多。而橘町枝越往前走,身边路过的行人越来越少。
最后,她停在了一排非常安静的房区前。
这里有她和橘海夏曾经的住宅。一墙之隔的邻里,是夏油杰……曾经的家。
当年的惨案之后,这附近的住户飞快地搬走了。在之后的几年里,更远一点的民居偶尔会被买卖,这里却完全空置了下来。
橘町枝站在门口,掏出五条悟给她的钥匙,转进去打开了房门。
入目的走廊很干净,空气中残留着清洁剂的味道。毕竟两三天以前,这里才请专人做了清洁。
而之后的这段时间,不可能出现任何一位无关的访客。
橘町枝在玄关换了鞋,顺手关上了门。然后沿着熟悉的走廊,进入了曾经拜访过无数次的客厅。
客厅里窗明几净,阳光从东边的窗棂投落进来,在地板上洒下一抹明亮的金色。房间里的墙纸全都换掉了,她甚至能闻到新帖的壁纸后面,墙漆刷新后残余的气味。
除此之外,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花香。橘町枝的视线扫过周围,发现餐厅的四把椅子少了一把,而空着的位置被放上了一捧花束。
她注视着那捧鲜花,几秒之后,目光上移到桌子的边缘。
在她的记忆里,这里本来有个花瓶。每到周末,夏油妈妈或者夏油杰自己,会换一把新的插花。
“……”
五分钟后,橘町枝从厨房的柜子里,翻出了当年那个花瓶。然后试着拧开自来水管,往里面盛了点清水。
水电也通了,她想。该怎么说,不愧是五条悟?
很快,橘町枝走到餐桌旁,弯腰抱起花束——那一瞬间,她在最近一把椅子的椅背缝隙里,感觉到了一丝渗入油漆的残血。
橘町枝的动作微微一停,继续把花束插了进去。看着瓶子里有些蔫的鲜花,她忍不住摸了摸最近的花瓣。
同时,女人浅绿色的眼睛,落在了周围的其他房间。
客厅和餐厅之外,夏油父母的卧室门是开着的。里面的床褥和陈设,全部蒙上了防尘的白布。
另一个方向是夏油杰的房间,门被关上了。
橘町枝没有犹豫,走过去按下了门把。
门开了。
和其他所有房间一样,这里的墙壁被全部铲掉后重刷,贴上了新的壁纸。原本会被摞在桌边的书籍,全部收进了书柜里,比原来少了一大半。
不知道是错觉或者真实。走入房间的一瞬间,在天与咒缚的感知里,依然能闻到一丝昔年干涸的血气。
属于十六岁的橘町枝,死在夏天结束之前的某个午后。然后被另一个人捡到了,在新的十六岁重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