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宿的人家是一栋旧式的两层高小楼房,石头打底基,中间砌实心砖,没有青瓦屋顶,最上方是四方的露天平坝,可以用来晾晒粮食或衣物等等。
为了方便车队的人看路,避免踩滑摔了,主人家特地把一楼的屋檐灯打开照明,微弱的黄光点亮了这一隅偏地,也让某些小意外暴露在灯光底下。
江绪今天穿的是类衬衫款的半袖,浅v领,偏薄,材质是光滑平整的素绉缎,一淋湿就软塌了。
借由后上方的光,叶昔言垂眼看去,一下就瞧见两抹半隐半现的弧度,霎时顿住。
江绪浑身上下几乎没一处是干的,尤其是朝外的那边,肩头被雨浸润,些许湿漉漉的头发黏在颈侧和锁骨处,水珠顺着发梢往下淌,还有左侧锁骨下面那一大片由浅灰遇水后变成的深色。
叶昔言别开眼,没敢乱看。她赶紧揽着江绪往角落里站,把伞托高点,不着痕迹地换了个位置,把江绪拉到身后严实护住。
——背对着站太明显了,稍微懂的一看就知道怎么了,这样更招人注意。
叶昔言平常不拘小节,这时候倒是心细,周全又体贴。
小楼房的主人家是一对中年夫妻,为人客气厚道,见大家都过来了,连连招呼进去坐,用带有口音的普通话说外面雨大,屋里有热水,让别在屋檐下站着。
邵云峰清点了一遍人数,连同苏白车队一块儿,确认都过来了,这才催促队友们进门。他还特意喊了角落里的叶昔言和江绪,一个都不落下。
叶昔言假意在地上蹭鞋,搪塞道:“刚刚踩泥里了,鞋底脏,你们先进去,我们弄干净就来。”
楼房男主人和善,大方地表示没事,家里不是瓷砖地板。
邵云峰说:“你们那儿飘雨呢,往里站些。”
叶昔言只是应下,“行,马上。”
邵云峰顾不到那么多,说完就进门了,其他人也陆陆续续进屋,没人发现江绪咋了。
等到外面只剩她俩,江绪松开了手,不过还是没有放下伞。
大夏天的,叶昔言身上只有一件t恤,总不能脱了换给她穿,只得进去借一身穿的将就一晚。她还是不多瞧,只说:“我去找毛巾和衣服,等会儿出来接你。”
现在不好直接进去,那些人都在堂屋,一进房子可就撞上了。
江绪嗯声,拧干还在滴水的衣角。
大雨滂沱,哗哗如瀑,啪地落在地上又溅起,站在角落里都躲不开。进去之前,叶昔言拉了江绪一把,又将伞往上抬了抬,温声叮嘱:“站里面一点,雨都飘头上了。”
言罢,急忙忙转身就走。
江绪半掀起眼皮子,瞅着这人的背影,扯了下黏湿在胸口的衣角。
其实叶昔言的衣服也是湿的,不过没那么惨,只有裤腿和衣摆沾了雨水,上半截还好,没湿太多。她找到女主人,轻言细语地讲明来意,告诉对方怎么回事。
女主人一听就明白,当即就找了条长毛巾跟着出去,让她俩从侧门进,领着两人绕开堂屋上楼梯,去二楼找了两身衣服让进浴室换。大姐心好且实在,也没什么乱七八糟想法,念着她俩都是一身水,便拉上两个人都去浴室洗洗澡再换,省得待会儿麻烦,毕竟楼下还有一群人,她们先洗了也不用排队等。
大姐老家是南城的,她会讲南城方言,看叶昔言和江绪都不动,以为是不好意思,就用夹杂着乡音的话说:“你们两个姑娘家家的,洗就洗咯,又不是男嘞,莫得事,羞哈子嘛。”
可能是听不懂南城方言,江绪反应不大。
叶昔言耳根子发热,一时竟想不出该接什么话,含糊地敷衍两句,说是不急。
以为这是太讲究才不愿意,大姐笑着嘟囔了一句:“小女娃子脸皮薄。”
叶昔言不辩解,让地方给江绪。
大姐没在上面久待,不一会儿就下楼。
江绪在里头洗的时候,叶昔言一直守在外边,哪儿都没去,也没地方可去。
小楼房的浴室宽敞,比城中普通三室一厅的房间还大,里面安装了热水器和花洒,冲凉不费时间。
中途,江绪关了水,喊了声门外的人。
叶昔言不轻不重地回应。
隔着一道黄木门,江绪说:“帮我找个吹风机过来,这儿没有。”
叶昔言又下楼,找主人家借电吹风。
电吹风挂在一楼的厕所里,那里面同样有人在洗澡。
叶昔言等了几分钟,待拿到东西上来时,江绪已经洗完换好衣服了。
浴室的门半掩着,叶昔言推开之前敲了两下,等江绪应了才进。
门后,江绪穿着过分宽松的白色短袖,两条腿光着,赤脚站在地上。她没穿大姐给的裤子,不合身,腰太细了,又没皮带系,穿上了也会掉,只能另寻法子,吹干湿短裤再穿。
除了湿衣服湿裤子,置物架下面还挂着别的小物什。
叶昔言顺手关门,反锁,装作什么都没看到,将吹风机递给江绪。
江绪接过,道了声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