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位一出现,方才的古怪氛围瞬间稀碎。
叶昔言没能说上几句,也没能继续留江绪屋里。
——何英正和齐三站了一会儿就走了,还塞给叶昔言一些吃的。叶昔言不得不出去拿。
江绪不让再进去,待那两人走远了,轻声说:“回去了。”
叶昔言抿了下唇,说:“明天见。”
江绪不回,缓缓关上门。
可能是心头不爽利,门被关上的同时,叶昔言胸口像有石块堵住了,沉闷闷有些难受,生出了些许没来由的失落,讲不清究竟何种滋味。
这一晚起了风,气温有所下降。
除了四楼左侧的两个房间很早就熄灯,别的楼层都亮灯到凌晨,尤其是五楼那四间房。
交谈的不愉快带来了一系列连锁反应,第二日清晨,江绪难得不早起,而叶昔言也没晚起,两人是差不多时间起床的,一前一后在浴室相遇。
叶昔言气色不太好,昨晚又熬了夜。她先喊了江绪一声,江绪应了,但除此之外就没别的了。
上午她俩被安排到一处,一同去学校拍课堂照片,选取宣传素材。
正值暑假期间,大雁镇中心校的学生基本都回家了,还留在学校补课的只有下一批准初三的孩子们。
补课是学校统一组织,一分钱不收,全免费。
当然,这不合乎规定,有违教育局下发的条例,但乡镇上的学校教育资源本就落后城里学校一大截了,如若不给这些孩子补课,一年后的中考水平差距会更大。
胡主任领着两人去教学楼,委婉找了个说法,说这不是补课,是学生们自愿到学校上自习,而学校只是出于种种考虑才给提供了教室。
来都来了,总不能让这群好学的娃子站在大太阳底下看书吧。
叶昔言和江绪都懂,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拍照是“摆拍”,她们在窗外等了几分钟,待讲课老师交代完了才进去,不拍老师,只从教室后边拍学生。
江绪是摄影师,这人自始至终都不拍孩子们的正面,要么是背影,要么是不完整的侧面,如果大合照中有谁的正脸入镜了,那就得重拍或删掉。
关于不拍正脸这点,出来之前江绪跟邵云峰提过,邵云峰也认同。
宣传是为了呼吁社会关注这里,可帮扶的主要目的却不是为了宣传,有些东西不能本末倒置,得顾及到每一个孩子。
现在的网络那么发达,有关这里的所有报道一类的文章或视频,都能从网上找到,外界可以看到照片里的每一张面孔。同样的,这些十四五岁的学生们也能看到自己。
青春年少正是自尊心最强的时期,大人们得明理,凡事要有个度。
拍完照片,江绪和老师聊了一会儿,等上完课了,又单独给老师们做专访。
叶昔言一直帮忙打下手,不会添乱。
这人少有的正经一回,从出门到现在都一丝不苟,不像她平时的行事作风。
江绪察觉到了她的奇怪,但没多问,专心忙手上的任务。
只干活,几乎不交流,一个比一个能忍。
这样的相处艰难持续到晚上。
因为白天是她俩拍的照和做的专访,邵云峰将写文章的工作又派给两人。
人手不够,笔杆子小陈和徐霜要写别的,贺姐她们则忙着剪辑视频。至于赛车队,那几个帮不上忙。
邵云峰给两人统一安排了一间房,让去江绪那里,喊叶昔言把自己的电脑带上,说是一起干活效率快。
江绪对此不反对,叶昔言听从了,搬到隔壁去。
不过饶是如此,两人之间还是没能有太大的改变。
直至快写完那会儿,房间里停电了,周围顿时黑沉。
这回是真停电,宾馆的线路烧坏了。
江绪到走廊上看了一次,确认是哪儿出问题后又回来。
叶昔言没出去,修完照片,顺手将笔记本电脑合上。
不知是谁在楼下喊,说是很快就修好,等一会儿来电,让大家不用下去,待屋里就行。
房间里的两人便坐一块儿等,并关上门,不让空调冷气跑了。
天上有月光,屋内暗沉沉。
良久,叶昔言忽而问:“昨天的事,是不是我又惹你了?”
两人离得近,坐的一条长凳。
江绪就在旁边,听到了,却不吱声。
叶昔言又问:“因为周延?”
虽是处在黑夜当中,江绪却动了动,望向别处,思忖一会儿,低声说:“不是。”
叶昔言靠过去,微凉的指尖碰到她撑在长凳上的手背。
“真的?”
这人的触碰轻缓,从若有若无到紧紧覆上来。大抵是不自在,江绪的手指轻微地抽动了下。
“嗯。”
气氛有些压抑,又有什么在慢慢流转。
叶昔言扣住了江绪的手,轻轻揉捏,摸她的手心,不多时再挨上去。
黑暗中,感官被无限放大,江绪不由自主侧头,柔软一下子就落到了她唇上,湿热,缱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