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谁,院长?”
江绪抬起头,对上这人的视线,不承认也不否认。
叶昔言又朝水里倒了小半瓶精华,轻轻搅了搅,说:“应该牵扯了很多人,不止他俩,对么?”
江绪缄默,不知过了多久,才动动唇,“有几个主要的。”
早在亚东县医援时,很多东西就冒头了,很难不让人怀疑。有些事江绪没有完全瞒着,叶昔言不傻,听一听,再细一琢磨,大概就明白了一星半点,加之这次回城后又冒了一些人和事出来,就更明了了。
叶昔言问:“他们做了什么?”
江绪扯了扯捂在胸口的毛巾,“很多,说不清。”
“可以慢慢讲。”叶昔言摸到她的手,揉揉指节。
江绪犹豫了会儿,或许是在纠结该不该在这时候告诉叶昔言,心有担忧,但迟疑过后,还是讲了。事情太复杂,她没直说是哪样的,而是从早先说过的那些事讲起,张贤明第一次被举报研究作假的那回。
那时候的举报人是一位极其有潜力的女医生,因为无法忍受张贤明的长期压榨,自己的发现成果也被对方强占,便实名向上面举报了对方。
然而无奈的是,这位女医生本就是张贤明团队的一员,她拿出的证据虽然多,条条都讲得头头是道,可到最后也无法证明自己就是原作,毕竟这些成果都是以团队的名义研究的,且队里其余人都站在张贤明那边,为张贤明作证,表示那都是子虚乌有的事,全是女医生编造污蔑。
最终的处理结果就是女医生被二院开除,职业生涯留下巨大的污点,别的地方也不敢要这个人,女医生原本坦荡光明的前途一落千丈,再也没起来过,南城待不下去,连市级县级的医院都不要她,只能去更加偏僻落后的地方发展。
突逢变故,接受不了这个结果,女医生去年被诊断出了严重的抑郁症,一度有自杀倾向。
“她算是李政铭的学姐,两人私底下的关系很亲密,是……”江绪说,顿了下继续,“情侣,不过一直没公开过。”
女医生年长李政铭十三岁,年龄差较大,两人是地下恋关系。
叶昔言轻声说:“那时候李政铭还没进入二院吧。”
“还在读书,没毕业。”江绪点了点头。
“他这是要卧底讨公道?”
“算是,不过没多大用处。”
叶昔言问:“所以找上了你?”
“不是,”江绪说,“他没找我。”
“嗯。”
“我找的他。”
叶昔言:“做什么?”
“帮忙收集那些人的动向。”江绪说,“他是张贤明那边的,跟刘老他们对立,我没站队。”
李政铭在新一批实习生中很受看重,是重点栽培对象。这个罗如琦提过,说他是被张贤明亲口要过去的,当半个接班人培养。
叶昔言大致能懂,明白怎么回事。
“还有呢?”
江绪又讲了一些,不是直截了当地点明,但那意思就是张贤明的手段不止这么简单,除了学术不正,这人还干过不少脏事,比如利用职位谋取私利,再比如受贿吃回扣,涉及的金额还不小,牵扯到的范围也大。
当然,这些事并不是张贤明一个人在干,是一堆人抱团。不用江绪说,叶昔言知道是哪些人,无非就是与刘老他们对立的那一派,一个圈子混的,哪可能独善其身。
“这些事跟你们家有关吗?”叶昔言忽而问,很是直白。
“目前查到的是没有,都是他自己做的,我妈……”江绪说,又停了一下,“她没提过这些,不是很清楚。”
到底在一起这么多年了,有没有牵连,谁都不晓得,得彻查才行。
叶昔言默然片刻,只能说:“反正都是他们的事了。”
“他这次又被查了,”江绪说,抬了抬眼皮子,“被匿名举报的。”
“举报的什么?”
“受贿,学术作假,还有医疗事故纠纷……”
叶昔言嗯声。
江绪说:“被举报的不止他一个,还有别人。”
“还有他背后的那些人。”叶昔言说,猜到是谁。
江绪颔首。
叶昔言说:“他们在自查,怀疑是李政铭?”
“不是怀疑,”江绪说,扯掉毛巾在水里拂了两下,“是为了给我一个警告,他们知道是我。”
叶昔言听着。
江绪说:“这次是我举报的,做事不够谨慎,拖累了李政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