溯往追查较为复杂,要清算的地方很多,原本稳定的局势忽然就崩了,像是断了一根顶梁支柱,一切都轰然坍塌,变得乱不可分。
遗嘱鉴定结果会在30天内出来,双方谁也不退步,拉锯战在这时候打响。
黄胜钧怕得要命,可醒来还是咬紧牙关坚持,到这时候了还不承认,坚定不移地表示代书遗嘱没问题,自己没作假。
吓晕了一回,醒来倒冷静清醒了两分,知晓局面还有回转的余地,只要自己能稳住,只要代书遗嘱的鉴定结果为真,那责任就追究不到他头上,与之无关。
冷眼瞧着这人筛糠般抖手,江绪无动于衷,早就料到他不会松口,也不逼他,更不会威胁或诱导对方,该怎样就怎样,一概不管。
她没出手,至少明面上没任何行动,不会在这时落下把柄,之后的事都是柴总他们代劳。
后一天下午,集团内部开了一个小会,出席的高层不多,柴总和黄胜钧都在其中。
会议上,柴总温言细语地聊起了一个黄胜钧曾经手过的大项目,当着众人的面算起一笔账,简明扼要地提了两点,当场表示项目实际的走账与记录在册的数据对不上,哪里有纰漏,还有供货方的问题。柴总面相和善,一言一语地讲着,不慌不忙的,有的话没明着说,但也没讲得太委婉。
全会议室都听得懂个中的潜台词,一个个都沉默,都不吭声。挪用资产、职务侵占和受贿可不是小罪,属于刑事案件,涉案数额达到一定标准了是要坐牢的,随便查出一样都足够黄胜钧喝一壶的了,五年起步没得跑,数罪并罚还会加大惩罚力度。
黄胜钧脸都白了,全无血色,越听越紧张害怕,以至于到最后一个字都讲不出来,掌心里不停地出汗。
柴总也不急,仍是笑眯眯的,轻描淡写地说着,宛若在拉家常话,还聊表关切地问:“这天儿很热吗,好像挺凉快的,黄总怎么一直出汗?”
讲着,柴总还出手拍了拍黄胜钧的肩膀与后背,一脸意味深长。
黄胜钧冷不丁就往后退了些,看都不敢看柴总一下,哑巴了,话都不会说。
柴总笑呵呵的,不一会儿又转开话题,不讲这个了。
会议结束,柴总晚一点才离开,将秘书都打发出去,等着黄胜钧一起走。走到门口时,柴总倏尔提及纪存玉,问:“纪董事伤好些了没?”
黄胜钧抬手擦擦脸,含糊其词地表示不清楚,今天没见过。
“这样,”柴总说,“还以为你去过医院了。”
黄胜钧咬咬牙,思索片刻,还是坚决否认,“没有没有,这两天有点忙。”
柴总问:“忙什么?”
黄胜钧不敢说。
柴总直白,“有重要的事,见了周总?”
黄胜钧不否认,不清不楚地点点头。
“你俩关系好。”柴总说。
黄胜钧这会儿挺识趣,惯会见风使舵,辩解:“也没有,只是认识而已,私下里联系不多。”
柴总嗯声。
黄胜钧说:“其实没那么熟,不是大家想的那样。”
柴总笑了下,待走出一段距离了,才抬起胳膊瞅向手表,客气地回道:“时间不早了,我这还有点事要做,改明儿再聊,有空我请黄总你吃个饭,到时候再谈。”
不敢怠慢对方,黄胜钧立马应下,哪敢拒绝。
这事不大不小,江绪知情,也是她安排的。
周叔那边不好对付,□□湖了,只能从其他人那里下手,黄胜钧就是最佳人选。
两方的对战暗潮汹涌,张贤明他们也没闲着,一行人正在筹划什么。邹行岺隐身了,明面上不插手,暗地里还是在帮衬张贤明,动用自己的关系帮着找了律师,还想着要从江绪身上咬下一块肉。
另外,这群人又动了歪心思,有故技重施的打算。
不过这回江绪哪会让他们得逞,一早就做足了准备,在医院与刘老他们联合,出了医院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不给半点可乘之机。
而差不多时刻,李政铭车祸的事又有了新的进展。警方十分负责,彼时已经通过黑车行追踪到肇事者了,查出对方在出事以后就连夜跑了,逃向了云南那边。目前南城的警察已联系了云南的警方,两边将会合作查案,争取早日把那人抓捕归案。
肇事者是南城本地人,有偷窃的犯罪前科在身,蹲过好几次牢班子,是不学无术的中年混混。经查证,这人在车祸之前曾收到了一笔数额不小的国外转账,大概二十万,钱财来路不明,有收钱杀人的动机。
警方联系过那个中年混混的亲人了,那家人可谓大义灭亲,一点没瞒着,将知道的所有事情全都告知了警察,非常配合调查。
只要尽快抓到中年混混,应该很快就能破案。
难得有消息传来,大家都轻松了一点。
军区总医院那里,李政铭已经可以下床了,恢复得还行,预计一个月之内就能出院。李家的人想让他转去二院,但最终还是没有,太麻烦了,没那个必要。
因为车祸有了眉目,现在李家的人都极其小心,知道自家孩子得罪了人,怕被进一步报复,便日以继夜地轮流值守,生怕再出事。
李政铭不告诉家里人实情,期间只跟江绪她们联系,暗中还递交了一份张贤明团队学术作假的证据给江绪。
那份证据自然是他远在外地的女朋友给的,也就是举报不成功反被针对的那位女医生。
女医生现在的精神状态还不错,不像以前那么紧绷,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后已然好转了许多。她从未放弃过维权之路,虽然日子过得艰辛,但近两年一直在收集新的资料和证据,一直在查张贤明等人,眼下这些东西终于派上了用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