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阴差阳错,她来当值,细细的胳膊吃力地端着砂锅,迈入怀莲的寝宫。
秦淮没有跟苏倾说太多,她没有经验,只能先试一试镜头,有问题他再指出。
他盯着监视器,竟然意外地发现,这两个人之间的气场异常和谐。怀莲坐在塌上,小艾低眉顺目,两人没有对视,却仿佛有暗流涌动。
他背后的人似乎也感觉到这一点,四周慢慢安静下来。
“殿下,放在哪里”
苏倾不怯镜头,一双眼低着,密密的睫毛垂下,声音柔柔的,语气恭敬。
怀莲不应声,好半天才说:“随便。”
顾怀喻改词了。
跟那句“依你”比起来,这句“随便”干干的,带着冷淡的刺,一点儿可能的暧昧都被掐灭。
秦淮并没有喊停,似乎在沉思。
小艾安静地走进来,随和地把砂锅放在桌上,蹲下从柜子里取出了碗,浅色碎花衣衫下脖颈白而修长,是平凡人家田园之乐,温婉妻子,贤淑母亲。
怀莲默然望着她的背影,那道目光代替他从背后拥抱她,含着被碾碎的憧憬和希冀。
小艾起身从他面前擦肩而过,因为他一直不作声,侧头瞧了他一眼,带着无声的担忧。
秦淮拧眉,苏倾怎么也把导演的嘱咐忘了。
跟他一起看监视器的人都很好奇。怀莲在女皇面前的温柔魅力已无懈可击,与小艾对视时,会露出什么样深重的爱意
“大胆。”怀莲启唇,惊碎了所有人的猜测,他轻轻别过脸,冷淡地避过了她的目光。
小艾急忙一福,躬身退下。她走了。
怀莲的脸朝着窗子,眼底空荡荡的,窗棂交叉的黑色影子是一座十字架,困在他苍白的脸上。
原来,强权之下,他是一朵堕落绽开的妖花。
真爱面前,他是一颗又涩又硬的青果儿,敲不开,碾不碎,埋入土底也不会发芽,此生此世无人可知。
演员们的住房是小镇的配套酒店,单间的民宿,每两间共用一个阳台。顾怀喻与苏倾的阳台就是同一个。
秦淮站在苏倾的阳台上抽烟,忽然注意到阳台上摆了几个小木盒,苏倾装了点土,里面发着细细嫩嫩的绿豆芽。
他把那眼熟的小盒子扭过来看,果然见到上面烫金的标志,是顾怀喻常抽的空烟盒。
苏倾从屋里给他取了盒水果,出来就看见秦淮好像被烫到似的缩回手,喃喃自语:“资本主义呀。”
苏倾把水果摞在窗台上,也看着那烟盒:“你想要吗我去帮你拿几盒。”
“几盒”秦淮把她扯回来:“你等会儿。”
“我问你呀。”他真有点儿好奇了,“顾怀喻平时买烟走公还是走私呀”
苏倾好像没太听懂,老实地说:“不知道。”
秦淮点点装火龙果的塑料盒:“这个呢”
苏倾拿塑料袋把盒子仔细装好:“拿我自己的工资买的。”
“他给你开多少工资”
苏倾说了数,秦淮揉了揉脸,倚着阳台栏杆看了她好半天:“你们工作室有会计没”
苏倾看着他,摇摇头。
秦淮觉得顾怀喻的工作室简直一个谜,苏倾像一张白纸,也够令人震惊的。
他换了个问法:“平时是你管账还是他管账”
苏倾让他问的也有些不安了,因为她没管过帐:“应该是他。”
“你们这个工作室总共就你们两个人,他是老板,你是员工”
“然后你除了接洽,房租水电服装,一切跟钱沾边儿的你压根儿都没管过,要钱了都是顾怀喻给出,对不对”
苏倾怔了一下,点点头。
秦淮踩灭烟屁股,揣着兜自顾自笑了一阵,笑得挺开心。
苏倾骤然想到缪云同她说过的话,他说“顾怀喻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她现在回想起来,也觉得有些有很多处说不通。
只是她吃了不解世情的亏,反应太迟钝了。
“你笑什么”
秦淮把水果提起来,还在怪笑:“我怎么觉得你们这个模式,怎么说呢,有点儿不像个工作室。”
苏倾犹豫了一下,追问一句:“那像什么”
秦淮看着她笑,小虎牙尖尖的:“像大老板包养金丝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