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景中的顾怀喻回头看着苏倾,好像画中人远远注视着画外人。
她喜欢光,无数次他见到她伸出纤细的手臂仰头把窗帘拉开。可她永远坐在阴影里,一堆杂物旁边小小的一个影子。她坐在那里安静地等,牛仔裤膝头搁着一个保温杯,一瓶矿泉水,一切能想到的、想不到的,在她那里都能得到答案。
金黄色的帐幔中间,女皇身披玄色绣金龙龙袍,翘起的披肩,如同蝙蝠的一对翅膀,她拿起弓箭,一道光从金色的弓箭上飞掠而过。
女皇与怀莲的对手戏是渐入佳境的。开始时,女皇眼里什么也没有,而怀莲匍匐于地,他们在同一个画框里,却好像对着空气演戏。
直到第一场含蓄的激情戏,怀莲总算明白,至高无上的女皇与别的女人,也没有什么不同。他开始有了不平,有了怨憎,有了生理优势和心理劣势的矛盾割裂感。
他们每亲密一次,这种割裂感就增加一分,二人的互动增强一分,直到最后,万千情绪沉酿成一壶酒,被二十四岁的小艾无意中点燃。
“不是这样用的。”他走过来,奢靡衣袍下的手伸出来,轻轻抚过这把长弓。
怀莲越发瘦了,眼里的星火却越发璀璨,他燃烧自己的心血,也燃烧着整座离宫。
“哦,我忘记了。你原来曾是青羽卫的。”女皇垂着眼,轻描淡写地回忆,“你来拉一下看看。”
怀莲伸出手臂,暧昧地拥过她的身体,女皇眉心微跳,却纵容他的僭越。
她的一切,得来的太过容易了。所有人都心甘情愿匍匐在她脚下,所以才会被怀莲眼里的挣扎和矛盾吸引,他的灵魂一半屈从,一半负隅顽抗,她从中找到了一丝棋逢对手的快意,既想将他驯服,又期望看到他不驯的样子。
怀莲的手握着女皇的手,弓咯吱咯吱地张到最大,箭头瞄准殿中金柱,怀莲的双眼慢慢眯起。
女皇说:“先不要放箭。”
怀莲笑了一笑,手微微一松,羽箭“倏”地窜出,钉入柱中,女皇微微一惊,怀莲握紧她的手,将她抱在怀里。
“大胆。”女皇感到危险的同时也感觉到了安全,这种安全竟然来源于身后的奴隶。
“陛下治臣死罪。”怀莲笑着跪下,他的脸,他身上的气息,浓醇得挥散不开的诡丽。他有足够的把握,笃定女皇不会怪罪。
女皇的面具碎裂了。
女皇和怀莲,究竟谁先输掉这场游戏
苏倾想,也许是女皇。
怀莲心底有恨,恨支撑着他不择手段地从泥沼中爬升,看着敌人死去,而女皇心底什么也没有,只有不败之地的寂寞烟云。
六点钟,总裁办公室下班时间。
陈立敲敲门,反坐在办公桌上的秦安安跳下来,挽了挽头发,踩着高跟鞋“咚咚咚”地离开,手上拿着一盒没吃完的冰淇淋球。
坐在桌前的缪云拿纸巾慢条斯理地擦了擦嘴。
“行啊你。”陈立回头看着走廊里远去的窈窕身影,“够辣的呀。”
缪云笑一笑:“知道我看上她哪一点吗”他转了转椅子,“聪明,心里有数,知道自己要什么,也知道我要什么。”
陈立坐在他对面开玩笑:“那得了,既然这么满意,你就长期发展一下。那个要不算了。”
缪云从他手上把一叠文件抢过去,他平时工作忙,感情吃快餐多,很少走心。看到陈立,他才会想到谜一样的苏倾。
除了外表的美丽肉眼可见,她的一切都藏得很紧,这是他头一回对女人的好奇大过了原始本能。
“其实我也不是非要她不可。”缪云淡淡地说,“我只是很好奇,她为什么这么抵触我。”
还有,她与顾怀喻到底是什么关系。
桌上是顾怀喻的资料。平平无奇的一个人,底层单亲家庭,十七岁辍学,二十岁还清外债,背井离乡。五年18部戏,0个代言。
“因为顾怀喻的经历比较励志,媒体关注度比较高。秋蝉结束之后,徐衍曾经以个人名义捐给他两百万的梦想基金,有点一别两宽的意思,因为徐衍之后转型拍偶像剧去了,没办法保证带他接着演戏。顾怀喻拿这笔钱还了五十万外债,应该还剩一百五十万。”
“当时他选择签给羽炀国际,除了那边比较热络之外,还有就是羽炀出的价最高,一口气买断十年。所以五年前,他手上至少有三百万的存款。”
缪云皱起眉头,如果没记错,五年前那个时段恰逢房地产低迷,股市暴涨,被称为“黄金年”
,如果
不可能,他的眼皮跳了一下。一个连高中都没读完的小演员,怎么可能有这种眼光。
“顾怀喻这边断了。”陈立打断了他的思绪:“不过呢,我找到了一点好玩的东西。苏倾不是传媒大学的吗毕业的时候要退校内邮箱,我找了点关系,复原了她的邮箱的最后一个曾用密码,你看。”
纸上写着:“20090515yd”
“20090515肯定不是谁的生日。”陈立笑,“2009年五月份,徐衍的秋蝉开始在各大二三线城市海选演员。5月15日,选到了津北。苏倾的籍贯和顾怀喻是同一个地方,津北人。”
陈立有些兴奋地说:“现在你猜猜后面为什么不是sq,是yd。yd是什么”
缪云有些诧异,许久才不太确定地开口:“影帝。”
“对路。”陈立仰靠在椅背上,“你现在知道她为什么这么紧着顾怀喻没看出来,这妞儿是个梦想型选手,她想自己捧出个影帝。”